唯甯應了一聲,“我亦覺不像,那日同行的應是更年小的公主之類。”那日同行者皆着皇家華服,況且同行女童與白洛面容無甚相似。
慕、言二人均憶起此前問答言楚翊是否有同輩年幼王妹之事,不自覺對視了一眼。慕辰為了岔開衆人的七嘴八舌,帶男賓參觀庭院和自己的新居室。唯甯則依白洛之言,引着她向着自己的廂房而去。
“商夫人說話很有趣,也似都很有道理。”白洛邊跟随唯甯緩步走着,一邊說道。
“她向來愛玩笑,料事之法倒是難以經推究。”
“她算無遺策,你還如此看待她?我在你心裡豈非更是衆人胡言亂語?”
“你怎知她算無遺策?又怎知你不如她?”
“那夜白府你親口說的,難道不是嗎?”
唯甯吃癟,一時無言,專心看着前方走起路來。
“那你們兄妹果真都是男婚女嫁?”
唯甯微微不解她何出此問,經剛才一輪話,心裡也多了一分久違的提防。
白洛見狀,掩飾道:“我也是好奇,也幫大家夥兒問問。”
“父母确實是如此訓誡的,大抵會如此。”此話說得滴水不漏,白洛暗覺自己和言楚翊前路渺茫,執意而進亦是千難萬險。今夜原本的計劃和積累下來的愉悅全然消失殆盡。
說話間,白洛終于狀似不經意地走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立櫃前。她一眼便看到了其頂層角落中的藍綠色繩結。那顔色太跳脫,非唯甯一貫風格,與卧房裝飾諸物皆不相配,定非唯甯親手編制。彩繩編得雖别緻,但無其他玉器金器相佐,絕非貴重之物,可唯甯卻用透明紗罩籠住,應是珍視之至。
“此繩結是那年言楚翊送你的?”白洛語氣難掩不善。
“不是,是一女童。”
“那位公主?”唯甯話音幾乎還未落,白洛就轉過頭直望着她問道。唯甯似有些難為情地微微颔首。
白洛不等細想,一覺鼻子一酸,她怕有淚流下,趕忙轉回頭,怔怔望着那斑斓繩結。“……一旦過了她的心,就一頭紮進去……”商夫人的話回蕩她耳邊,揮之不去。想她日後縱能有美人相伴,料應非己。
我送盡世間飾品珍寶,她從不動容;萬泉使團的全副玉钗拆開了随手便送人,眼都不眨一下;美食對她毫無吸引,說吃什麼都無甚區别,唯有情景耐品。原來,她并非人淡如菊、心無挂礙,隻是曾經滄海,有一烈酒墊了碗底,才見萬種佳肴皆寡淡無味。她的心從未偏向我白洛而已,她在我的心中瘋狂肆虐,而我和有關我的一切,原來從不曾在她的心裡停留過。她的心裡早已另有一番别樣的天地與悲歡,根深蒂固,野火難盡。
見白洛半晌都盯着繩結發愣,唯甯問起:“你可也會編制此類飾物?我之前未曾見過此類形狀之結,想來應是京城才有的款式吧?”
白洛無心意興索然,随口應了一聲“非也”作罷。
又是半晌,唯甯開口,“你的繡作可完成了?”白洛終于轉過身,唯甯指了指兩人手上的繡繃示意。
“哦,還差一點。”白洛失神答道。
“那你我就接着修完?今晚送出也讨個吉利。”唯甯說着便拿出了針頭線腦,白洛也落座同繡起來。
唯甯一針一線認真勾勒起新提上的新字“唯願康甯。”
白洛則随手拿了一銀線,看着低頭認真刺繡的唯甯,一股無名的氣息騰騰上湧,她好好吞咽、抑制了一番,才勉強按下。看着手中手帕上的“盈盈一水間”字樣,更是浮想聯翩。
從前,眼前人便是心上人,迢迢星河亦如投石之遙,天涯咫尺;可如今,那人在身旁,卻隻能長埋心底,情意綿綿怕也隻能換得欲語還休,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