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雲濤嘴裡的話拐了個彎，“再晚一點這條數據就廢了！一群沒用的東西，還不滾回去繼續盯着？！通知技術組調整數據，把波動造成的影響消除。”

“是。”張桦動作麻利地收拾好滿地狼藉，顯然是沒少被砸。

就在他即将離開辦公室時，祝雲濤突然道：“通知人事，把這批觀測團全體開除。”

“是。”

張桦沒有多問，快步離開辦公室，按照老闆的吩咐辦事去了。

這并不是祝雲濤第一次開除觀測團，這部門也是可憐，工作内容不明不白，每次就一句“盯好數據，有波動彙報”，看似簡單，卻已經因此開除了十來批人。

短短一個月，這個崗位已經成了祝式最不受歡迎崗位榜首，即便開出的薪水不菲，也少有人願意擔任，大多時候，都是從公司内其他部門調動過去。

張桦先是通知人事部盡快辦理開除手續，随後前往技術組。

說是技術組，他們卻在祝氏集團的園區内獨占一棟樓，不隸屬于集團名下任何一所公司，而是直接挂名在董事長祝雲濤手下，領着天價薪水，常年窩在辦公樓内，極少露面。

張桦來到技術組樓下，擡起手在門前的閘機上刷了下智能手環，手環内錄有祝雲濤給予的一次性聲音指令，檢測通過後，便将張桦放了進去。

他輕車熟路地乘坐電梯上樓，敲響了技術組組長辦公室的門。

“請進。”

技術組組長的辦公室一如既往地粉嫩，遍布毛茸茸的可愛玩偶，而他本人，頂着一頭粉毛，窩在玩偶堆内，叼着棒棒糖打遊戲。

擡眼瞥了眼張桦，他咬着糖含糊不清道：“又來了？說說看，這次什麼情況？”

張桦并不知道這位組長的姓名，也曾為了方便稱呼問過幾次，但都被對方笑眯眯地轉移話題，後來也不知是不是被問煩了，他私下找祝雲濤告了一狀，害得張桦險些被開除。

自那之後，張桦再不敢多嘴，每次交代完工作就溜，生怕這厮又去告狀。

張桦：“0722數據波動，請技術組盡快調整數據，把波動造成的影響消除。”

“怎麼又是他？”粉毛撇撇嘴，“急不急？我把這局遊戲打完再弄成嗎？”

張桦不語，隻是微笑，無聲宣告着不可能。

“啧。”

粉毛甩開手機，踩上拖鞋，快步走到智腦前，手速飛快，噼裡啪啦敲了幾下鍵盤，幾乎舞出殘影——

在一切都數據化的今天，他仍舊用着最普通的機械鍵盤，一時間，機械鍵盤的脆響響徹整片空間。

幾分鐘後，粉毛将鍵盤推開，調出0722的數據檢測界面，“好了。”

張桦湊上前一看，畫面中那道紅色的細線抽搐幾下，在“20-80”的區間内上下竄動，然後一路直降，劃過“20”的界限，恢複了原本的無限趨近于零。

“辛苦。”

張桦打開智能手環，點開與祝雲濤的聊天框，對着數據圖做了個抓取的動作，再對着聊天框輕輕打開手，修改後的數據圖便傳輸過去，并且在接下來的三天内，都會随着原數據實時波動。

祝雲濤秒已讀，但沒有回複。

張桦明白這是工作合格的意思，接下來還有會議，他收起手環，客氣地同粉毛道别，轉身離開。

而粉毛則重新趴回原處，撈過手機打遊戲。

在他身後，無限趨近于零的數據線微微揚起一個尖，似乎是察覺到無人注意，迅速猛沖，在接近“80”的地方趨于平穩，圍繞着代表“80”的線條上下翻飛。

而觀測團和祝雲濤那邊的數據圖，仍保持原狀，并未改變。

唯一能發現不對勁的粉毛埋頭遊戲，毫無所覺。

＊＊

溫若醒來時，淩千阙還未醒來。

他睡覺不算老實，一夜過去，整個人跟八爪魚似的纏在對方身上，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了上去。

然而淩千阙在這樣的情況下仍舊沒醒，看來昨天果然是累到了……

溫若并不知道昨晚淩千阙因為他那隻手，熬了半天才睡着，誤以為他隻是太累了。

擔心将淩千阙吵醒，溫若用手撐起身體，盡可能不碰到淩千阙，想輕手輕腳地起床去洗漱。

動作間牽扯到肩膀和手臂肌肉，泛起一陣酸痛，溫若一時沒撐住，脫力砸回原處。

把淩千阙砸醒了。

“嘶……”

淩千阙倒吸一口涼氣，按住心口揉了揉，溫若猛地一砸，險些給他砸岔氣！

溫若連忙爬起來，将手搭在淩千阙手背上，跟着他揉了揉，“哥哥，你沒事吧？對不起……我本來還想着不不吵醒你的，結果直接把你砸醒了。”

他笨拙地道歉，努力憋住因為淩千阙一臉龇牙咧嘴而泛起的笑意。

淩千阙瞥了他一眼，翻轉手腕攥住他的手，“想笑就笑。”

兩個人一塊滾了半個山，誰身上的淤青都不比對方少，淩千阙感受到周身肌肉的酸痛，回過味來，低聲問：“是不是身上疼？”

這種不用言語就被人察覺到症結所在并施加關懷的情況，對溫若而言實在是太難得了，他吸吸鼻子，大大方方承認：“嗯，我好疼啊。”

“在這等我。”

淩千阙翻身下床，穿上鞋找來醫生。

醫生仔細給溫若檢查一番，發現除了淤青，沒什麼别的毛病，于是從随身攜帶的藥箱中掏出一瓶藥油，道：“一天抹兩次，按摩吸收，過兩天就好了。”

“謝謝。”

淩千阙接過藥油，送走醫生，關上門，回頭一揚下巴，“躺好，給你上藥按摩。”

由于往下滾的過程中一直被淩千阙按着腦袋護在懷裡，溫若身上的淤青主要集中在四肢，淩千阙動作利索地撩起溫若的衣服，心無旁骛地給他上藥。

他不知上哪學的按摩，手法堪稱專業，溫若本以為會很疼，但事實上，抛去細微的疼痛，還挺舒服的，按着按着，他甚至想睡一個回籠覺。

“好了。”

淩千阙抽出紙巾擦手，将藥油擱在床頭櫃上，用幹淨的手捏了下溫若的臉頰，“去洗漱吧，早餐應該已經做好了。”

溫若想說幫淩千阙上藥，但淩千阙緊接着道：“我去找醫生上藥，你先去吃早餐。”

溫若沒多想，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自然更合适，他一個半吊子，腦子裡那點有關按摩的東西全是根據淩千阙剛剛的動作現學的，貿然上手，要是給人按出個好歹來就不妙了。

新鮮的男朋友還沒捂熱乎，不能按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