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溫若吞咽的動作被打斷,嘴唇不自覺張開一道縫隙,隐約可見裡頭包裹着一團雪白米飯。
淩千阙抄起一個打包盒的蓋子,遞到溫若面前,說:“把嘴裡含着的飯吐出來。”
他的語氣太過不容置疑,溫若來不及思索,老老實實地把嘴裡含的一口飯吐在蓋子上。
随後淩千阙放下蓋子站了起來,湊到溫若身邊,擡手挑起他的下巴,又一次說:“張嘴。”
溫若的睫毛抖了抖,順從地張開了嘴。
這時,淩千阙又說:“眼睛閉上。”
溫若乖乖閉眼,下一刻,便有一道明亮而刺眼的光打下來,将他的視野照得一片鮮紅。
緊接着淩千阙的手順着溫若的下巴攀附而上,掐住臉,迫使他的嘴張得更開。
淩千阙舉着開了閃光燈的手機往溫若嘴裡照,豔粉的舌頭微微凸起,擋住了光線,以至于喉嚨掩藏在陰影中,什麼也看不清。
為了方便查看溫若喉嚨裡的情況,他想也不想,探指壓住那一截舌頭,令它微微下陷,讓燈光順利照進喉嚨。
果不其然,裡頭有一根細小的魚刺,在燈光照耀下泛起微弱浮光。
吃飯的時候他注意到溫若的進食速度比他們上次一塊吃飯時慢了許多,塞進嘴裡的每一點魚肉,他都要含在嘴裡咀嚼好一陣,才往下咽,淩千阙就疑心這人是不是不太會吃魚,因此特意留了刺少的部分沒碰。
但溫若不知是天生不會接受别人的好意,還是單純不愛吃魚腹,動了兩筷子便不碰了,專揀刺多的部位往嘴裡塞。
看得淩千阙心頭一緊,擔憂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被刺卡住,不禁多分了些注意過去盯着。
見溫若吃得雖慢但沒有被魚刺卡住嗓子的迹象,淩千阙暗自松了口氣,再擡眼,就發現到溫若因咀嚼而微微顫動的臉頰一僵,吞咽的動作也變得小心翼翼。
結合溫若一直以來的表現,淩千阙本以為他會再度用那種黏糊糊的嗓音訴苦,向他說明自己的情況。
然而溫若并沒有,他隻是猛灌了大半杯水,還扒了一大團米飯到嘴裡,似乎是準備靠吞飯将魚刺怼下肚。
好在淩千阙偷摸盯着溫若的舉動,見他要硬吞,及時開口制止了。
看清那根卡在對方喉嚨間的小刺,淩千阙嘴唇翕動,話還未出口,手指下的軟舌突然輕輕痙攣了一下。
他陡然意識到自己的手指還塞在人家嘴裡,迅速抽離,随手抓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指尖上從另一人口腔中離開時牽扯出的、泛着光澤的水迹。
【喲,舍得抽手了?】
【蘇言秋的舌頭好摸嗎,我問你,蘇言秋的舌頭好摸嗎?】
【啧啧啧,這才幾天不見啊,怎麼就摸上舌頭了】
【酥酥喉嚨痛不痛啊,麻麻給你吹吹】
【前面的簡直莫名其妙,人家淩千阙隻是出于好心才幫忙看一眼好不好,沒看到他那麼嫌棄啊,一直在擦手】
【對對對你說的對,這個叫嫌棄,如果不嫌棄的話,他應該不擦,直接把手指塞嘴裡舔舔,然後這輩子都不洗手了】
【本來就是很嫌棄啊,他在那擦了半天手,你們這麼急幹什麼,是破防了嗎?】
……
方才溫若的舌根讓淩千阙壓着,想幹嘔的欲望登時湧上喉間,他怕咬到淩千阙的手,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忍住,輕輕幹嘔了一下,惹得淩千阙立馬嫌棄地抽回了手。
他擡起被生理反應刺激,盈起一汪淚的眼睛,啞聲說:“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淩千阙頂着宛若雷鳴的心跳,乍然聽到溫若這句話,難得地懵了一瞬,才整理好情緒,鎮定自若道:“你道什麼歉?被刺卡傻了?”
“走了,帶你去醫院把刺取出來。”
捕捉到某兩個字眼,溫若心中抗拒,要放在往常,他不會輕易表達自身情緒,但在小說世界有系統調控,為了将社恐對任務的影響降到最低,系統為他增加了“有話直說”設定,再加上淩千阙……溫若自己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情況,但在淩千阙身邊,他總會更自在一些。
種種因素加持下,溫若的嘴動得比腦子快,抗議道:“我不去醫院!”
反應過來後,他音調驟降,找補說:“隻是一根小刺,哥哥你幫我取出來吧,用不着去醫院,太麻煩了。”
淩千阙捕捉到溫若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沒再提去醫院的事,轉而說:“别再往嘴裡亂塞東西,在這等我。”
随後離開了辦公室。
886看到這一幕,恨鐵不成鋼,數落道:【宿主你怎麼想的,剛剛咱們應該答應去醫院的,路上還能和淩千阙多談談感情,在公司裡人家就知道悶頭工作,咱們一點操作空間都沒有。】
溫若沒解釋,直接選擇屏蔽系統十分鐘,安安靜靜坐在原處等淩千阙回來。
望着眼前殘羹,他的思緒不自覺飄遠,想到了些童年瑣碎。
溫若小時候身體不好,且嘴挑,長得又瘦又小,三天兩頭就感冒發熱,拿藥當零嘴吃。
他打小沒見過親爹,媽媽任職于帝國研究院,成日泡在實驗室裡,忙得腳不沾地,壓根沒時間照顧孩子。
溫若是被保姆帶大的,最親密的玩伴是家裡的小機器人,雛鳥情結作祟,盡管很少能見到媽媽,他仍對她懷有無限愛意。
隻是手下發明無一不震撼銀河的溫女士,在與孩子相處一道上,堪稱毫無建樹。
溫若的短暫的童年時光,恰巧是她最為繁忙的一段日子,母子間聚少離多,僅有的幾次見面,皆以溫若被強勢的母親怼得哇哇大哭而告終。
他愛看的動畫片,溫女士嫌白癡幼稚,推薦他看科技研發紀律片;他喜愛的玩具,溫女士嫌功能不全,自作主張換了個新的;他吃飯嘴挑,溫女士為了追求營養均衡,把各類溫若不愛吃的菜榨成汁往他嘴裡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