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吧?”一聽到要大換新,喬詩谌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她手裡的錢不多,工資發下來之前,都是得理性消費的。
“他喜歡睡軟床,估計你受不了,床墊還是很重要的,休息不好的話,白天工作會很難受。”
這話一下子就把喬詩谌說服了,她是完完全全的享樂主義者,對她來說,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最重要的。
她彎腰伸手在床上壓了壓,感受下發現确實特别軟,軟到像是一團棉花,完全沒有支撐力。
‘這筆錢得花……’喬詩谌咬了咬牙:“附近有賣家居的商場嗎,關沒關門?”
“沒關,現在去完全來得及。”
“那現在走?得麻煩你開車送我一趟了!”
喬詩谌轉身正準備去衣帽間拿外套,就被龐曜叫住了:“我去就行,這點事還用得着兩個人嗎?”
龐曜的語氣有一種工作的時候,批評她效率不行的既視感,本來應該是一件令人感激的事情,卻被他的語氣弄得讓人牙癢癢。
“多謝!”喬詩谌平緩語氣,以免道謝的話說出了恩将仇報的感覺,然後掏出手機:“我把錢先轉給你吧。”
“不用,錢我出了,算是給你的喬遷禮物,”龐曜擺了擺手,“你可以洗個澡,我室友走之後,阿姨來把浴室打掃過,還消了毒,你可以安心用!”
“等我把東西買回來,你差不多就睡了吧,行李留着明天弄也來得及。”
“嗯嗯,愛你哦,曜曜哥!”拿了對方的好處,喬詩谌照例撒了個嬌,不會太正經,也不會太冷漠,俏皮的處理能弱化一些經濟往來的尴尬。
龐曜的心跳漏了一拍,大腦一片空白,即使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景,可他依舊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在重新恢複思考能力的那一刹,他飛快地轉身,以免對方察覺到他無法壓下的唇角,和熱得發燙的耳尖。
嘴裡飛快地數落着:“也就這個時候,你對我的态度能好一點,行了,我走了!”
大步邁出了房門,‘砰砰砰’的心跳聲,像是煙花一樣在他腦子裡飛快而猛烈地炸開。
喬詩谌掃了一眼攤開在地上的三個行李箱,尋思着明天再弄确實也可以,就抱起浴巾和睡衣,打算沖個熱水澡。
她真的好累,确實需要放松一下,早點休息。
溫熱的水流帶着升騰的蒸汽,打在皮膚上,燙得人無比舒服。
整個人便在熨帖的沖刷中放松下來,為了保護自己而強硬起來的盔甲,也漸漸随流水融化,脆弱的柔軟猛地湧了上來。
她以為自己早已經傷心過了,沒想到此時此刻,又卷土重來、來勢洶洶。
剛發現高彥鵬劈腿的時候,憤怒占了主導,将傷心壓了下去。
去龐旸家的路上,她雖然哭了一路,但到底有外人在,路人偷偷打量,出租司機也悄悄關注,所以她哭得克制,默默流着控制不住的眼淚,不敢放肆宣洩。
等見到了龐旸,還有意外在場的龐曜,她不想讓朋友們太關心,也是為了自己的面子,所以硬撐着假裝沒什麼大事。
可是,怎麼可能沒事……
她跟高彥鵬一起走過了近八年的時光,從懵懂的高中生涯,到努力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學,再到畢業初入社會工作。
在發現高彥鵬劈腿之前,喬詩谌是真的認為他們能夠攜手走過接下來一個又一個八年,結婚、生子、白頭偕老。
但是踏進房門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沒有任何征兆,情況便急轉直下。
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背叛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這個問題喬詩谌百思不得其解,在她出差之前,他們之間還依舊甜蜜、幸福,哪怕再怎麼用力地回憶,哪怕是後知後覺,她也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迹,也沒有察覺高彥鵬到底哪裡有了變化。
這是最可怕的事情——到底是高彥鵬變了,還是他一直都是這樣,隻是自己太傻了從一開始就沒能看透。
雖然事已至此,再追究這些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可喬詩谌還是放不下。
水汽蒸過了眼睛,幹澀的淚腺就又補充了水分,淌下大顆大顆滾燙的淚滴。
喬詩谌仰着頭,迎向花灑噴出的水柱,濕熱的水流覆蓋滿面,淚水得以隐藏其中。
她脫力地緩緩蹲下身,抱着自己的膝蓋,微微地顫抖着。
‘就再哭最後一次,這件事就徹底過去了!’喬詩谌在心中這樣告誡着自己,殘存的堅持和尊嚴,就隻剩下咬緊牙關,讓嗚咽聲能夠被水聲蓋住,不要傳得太遠。
門外,龐曜沉默地站着,隐藏在水流中的哭泣無法逃過他的耳朵。
他折回來是想要問問喬詩谌,床品要買什麼顔色的,沒想到撞見了這樣的一幕。
‘喬詩谌……’他在心中輕輕地呢喃着她的名字,哭聲刺進他的心中,絞痛不已。
龐曜擡手,抹掉了同頻掉下的眼淚。
‘我能說什麼?我又能做什麼?’他迫切地想要安慰喬詩谌,卻悲哀地發現,以哥哥的身份,似乎什麼都無能為力。
龐曜深深地看着那扇緊閉的門,良久,直到裡面的哭聲漸弱,才如來時一樣,輕悄悄地離開,不曾被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