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嬰兒般的哭聲響徹庭院。
諾缇本想着活捉,但這聲音令他生出一股惡寒,臨時改了主意,他要将這該死的東西喂作中庭草木們的“養料”。
常春藤的嫩莖纏繞住老鼠的頸部,四肢,尾巴,莖上柔軟的鱗片在共感下變作倒刺,似刀刃一般開始分食老鼠,劃開那光滑的鼠皮時,流下的卻不是溫熱的猩紅,而是甜膩的白汁。
諾缇渾身一震,他記得這味道:“為什麼大地律法神國裡的汁水會出現在這老鼠身上?”
常春藤開始吸收“養料”,老鼠的脖頸被嫩莖纏繞,完全骨折,那顆鼠頭卻還在借着藤蔓磨牙,它的四爪被撕扯下來,莖葉湧向腹部,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蠕動。
“不對,它體内還有十幾胎鼠崽!”諾缇來不及停下作物的進食,老鼠的腹部從内部被剖開,甜膩的白色汁液緩緩淌下,其中還混着十幾粒蠕動的蛆蟲似的幼崽,它們像是未成形的嬰兒一般,呱呱墜地。
舊民的古話裡有一句老鼠生來會打洞,而現在那些肉粒大小的幼鼠也迅速鑽入了泥土,四散而逃。
“我的玫瑰!”
察覺到那些幼鼠正在飛速逼近玫瑰的根系,諾缇不禁尖叫。
“親愛的,别擔心。”
耶撒萊恩按上了他的肩膀,柔聲安撫道。
無論是逃走的老鼠幼崽,還是被常春藤吃掉大半還在活動的老鼠,都已經被耶撒萊恩的觸手所俘獲。
“粒子不對勁,混入了某種天災。”耶撒萊恩給出了自己不再“節制”的理由,“之前有一段時間深淵吐出了許多舊民,也有可能吐出天災……這種粒子應該是死疫。”
諾缇被這名字吓得倒吸一口涼氣:“那是某種瘟疫嗎?”
天災,一旦發生就會造成大量生命死亡,如果這隻老鼠是天災的容器,一種移動天災……他無法想象自己莊園裡的人們會受到什麼傷害。
“親愛的,或許睡前我可以給你講些曆史,死疫源于舊時代的一種鼠瘟……舊民應該對它的另一個名字更熟悉——黑死病。”耶撒萊恩接下來說的每個單詞都令諾缇置身冰窖,“黑死病通過老鼠傳播,會潛伏在人體内1-7天,初期症狀是突發高熱和腺腫化膿,之後病情會急劇惡化,全身瘀斑,肢體壞死,器官衰竭,休克,死亡。”
諾缇咬着嘴唇,拳頭不禁攢緊,渾身微微發抖。
“能讓我看看它們的模樣嗎?”他的聲音發顫,在強行抑制住不斷上竄的怒火。
耶撒萊恩還未答應,觸手們争先恐後地朝祂的新娘湧來。
陰影編織的牢籠囚禁住了那隻老鼠和從它體内剖出的十幾粒蠕動的幼鼠。
成鼠長達四十厘米,體重在三公斤左右,在頭顱外翻,脖頸骨折,四肢盡斷,血肉流失的情況下仍然不斷蠕動,從喉腔中擠出嬰兒牙牙學語的聲音。
幼鼠不足一厘米,一共有十七隻,每一隻的眼睛都還未睜開,所有器官都似肉泥般黏着在一塊,嘴角處還沾着泥土……已經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成熟。
拿到光照下後,可以發現它們不再隐形,通體白色,沒有毛發,越靠近光源活動越微弱,但隻是奄奄一息。
宛若晨星的白花那般頑強不死。
“這是什麼?為什麼難以殺死?”諾缇的臉上失了血色,一聲聲質問下的情緒越發激動,“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的朋友和家人?”
耶撒萊恩輕拍他的背部,安撫道:“親愛的,這也是一種污穢,以死疫為名的天災本質便是瘟鼠的大量繁殖,危險程度在深度四,除此之外,還混入了其他惰性,所以才如此頑強。”
“我知道那是誰的惰性!”諾缇紅着眼睛,不解地看向耶撒萊恩,“耶撒萊恩,你比我更早就感知到了這東西的存在,你卻什麼也沒有做?要是安娜被咬到了怎麼辦?還有,謝苗的警告明明是對的,你卻誤導我那是指白米的下潛,你到底想做什麼,你是想對莊園裡的人見死不救嗎?”
耶撒萊恩的手僵在了空中,皮囊上的表情也未曾做出合理的反應,令諾缇更加确信邪神對這事早就知情。
“算了,等我回來再說。”諾缇别過頭去,将手伸向牢籠中的老鼠。
短短幾分鐘時間,那些幼鼠已經睜開了眼睛,身長也來到了五厘米。
“烏法列爾。”
諾缇的指尖觸碰老鼠,呼喚出大地律法的真名。
接觸惰性,呼喚真名,這便是不依靠神谕儀式也能前往對方神國的路。
“親愛的,别去,冷靜!”
祂未能阻止祂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