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客人們，你們好，我是珂妮安提号的船長，鄭龍川，很高興我們船上的設施已恢複正常，大家可以盡情享受豐富的美食，熱鬧的商業街和晚上的音樂表演。”

時隔許久，廣播再次響起，有些雜音，但也準确傳達了“安全”的意思。

聽到廣播中小五的聲音，鄭龍溪松了一口氣。

為了假裝鎮定，他正随意地靠在真皮沙發上，漫不經心地享用着新鮮的海魚刺身。聽到廣播，他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之前受到污染的乘客，他們并無大礙，并在乘務員貼心的服務下逐漸展露笑容。确認安全後，鄭龍溪看向對面正在閉目養神的商羊道：“商羊閣下，危險已經解除了。”在座的受到污染的人已經恢複得差不多，這幾個小時内也沒有出現更多的犧牲者，可見船長已經保證了他們的安全。

商羊沉吟了一會兒，忽然睜開眼睛說道：“他們似乎回來了。”

入口的門簾被掀開，最先走進來的是阿浪，那位隐秘經緯的信徒。

商羊的目光第一視角落到他下垂的右臂上，在發現他受傷後微微勾起嘴角。

鄭龍溪轉頭問道：“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阿浪啧了一聲彙報情況道：“老闆，還不能松懈，船上還有隻污穢，他帶着邪祟逃跑了。”

鄭龍溪皺眉：“小五不是說安全了嗎？既然有危險，你們應該排除才是，小五應該能定位到他才對。”

阿浪冷哼一聲：“那自然是他要包庇的，你看他沒和我們回來，就是自己一人躲進船長室去了。”

“小五他要包庇？”鄭龍溪下意識地質疑起阿浪是否在說謊，若是在陸地上，他或許會痛斥小五一頓，可這是在船上，沒有人應該質疑船長的決策。

“老闆，你不信我可以問他們，我也沒想到他會和污穢有聯系。”阿浪指了指走在後面的鄭多金他們，自己随便找了個位坐下，逮着路過的乘務員喝道，“喂，給我拿點酒和肉來，我都餓壞了。”

迎上老闆目光，鄭多金理了理領帶，點點頭：“确實如他所言，老闆。”

在他身後，海語和希琳精神不振地走來，前者脖子上有一道明顯的勒痕，小腿綁滿了繃帶，後者精疲力竭，臉色發白。

“我去找小五，有情況随時聯系我。”船長室隻有他和小五有權限，眼下還是由自己親自去找小五了解情況更好，鄭龍溪說着，向商羊道别。

老闆離開，鄭多金成了這筆訂單的主要責任人。

鄭龍溪走出宴客廳後，商羊拍了拍長袍，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商羊大人，您是要跟上去嗎？”鄭多金問道。

“邪祟已經遠離這裡了，我繼續留在這裡已經沒有意義了。”商羊無奈地歎了口氣。

“商羊大人，是那隻羊帶着邪祟跑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你離開這也太危險了！”希琳聞言，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連忙勸阻道。

商羊搖搖頭，指着她的女神小像：“你得先問問你的女神大人？”

希琳一愣，馬上就像犯錯的小孩般緊張地抓住雕像，祈禱能聽到女神的回音，然而她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沉默了一分鐘後，希琳洩氣道：“女神沒有阻止。”

“放心吧，我隻是出去透口氣，如果我十分鐘之内沒有回來，就封鎖這一層。”商羊做了讓步，朝少女揮了揮手，便從正門坦坦蕩蕩地走了出去。

因為廣播的原因，乘客們紛紛走出客艙，倚靠在欄杆上，欣賞夕陽下的大海。

商羊隐入人群中，向船尾走去。人們的腳步聲越發疏遠，隻有一人的腳步聲越發逼近。

船尾，巨型引擎的轟鳴承托着整艘遊輪的動力，因此沒有遊客會接近這裡，除了那尾舔鈎而來的魚。

商羊站定，面色一冷，緩緩回頭，正對上來人錯愕的神色。

“風铎……是你嗎，你怎麼會……”

商羊手撚衣袖掩面，禮貌性地蓋住自己輕蔑的神情，雙眼眯起，審視眼前穿着與他相似的“信徒”。

“你是芪島人，就算認錯人，也不可能認錯這身衣服，不是嗎？”商羊輕笑道。

那是祭司的衣服，那是神的使者。

聞言，“信徒”忽然“噗通”一聲跪拜下來，雙目呆滞，口中不斷喃喃道：“啊……祭司大人，請寬恕我，請寬恕我們……”

“剛剛你在宴客廳裡，對嗎？”商羊踱步至“信徒”跟前，微微彎腰，将“信徒”扶了起來，湊近耳旁低語道，“還不夠哦，隻有那幾個人，是無法平息風暴的。”

話音剛落，“信徒”眼中的光盡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恐懼。

“你知道該怎麼做吧？”商羊輕拍他的肩膀，為他讓出了通往船尾的路。

“信徒”木讷地點點頭，恍惚地邁出了一步，又一步，徑直朝船尾的欄杆走去，直到腰腹撞在欄杆，整個人失去重心翻了下去，落入翻騰的海浪中，沒有驚起一絲水花。

“哈哈，還不夠，還不夠啊。”商羊衣袖後甩，仿佛剛剛無事發生一般，背手返回。

……

前面應該就是船長室了。

諾缇再确認一遍走廊上挂着的室内圖紙，拉緊了浴袍，蹑手蹑腳地向那前進。

從那些懷揣惡意的人逃脫前，諾缇故意将自己的血液灑向了他們，一是為了混淆視線，制造逃跑時機，二便是為了播種無根菟，定位他們的所在。

其他人身上的無根菟都在時不時移動，隻有龍川的始終停留在船頭的船長室内。

距離太陽落山還有半小時，他得抓緊。

拐過彎，就到了！

諾缇的蹄子在地闆上踏出輕快的笃笃聲，以至于他快撞上對方才發現裡面混雜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

四目相對，雙方先是一愣，諾缇反應更快，将那雙戴着古董手套的手反扣在背後，踩着對方的小腿将其壓制在自己身下，對方力氣不大，小小的掙紮隻是換來了正裝褲子上的幾個蹄印。

“停，停，你就是他們說逃了的那隻污穢？”對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