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缇喜歡看服裝店的櫥窗。
櫥窗裡的模特仿佛身處在另一個世界,帽檐下流淌着奶與蜜,禮裙上點綴着星與月,高靴中盛滿了溫暖與安心。
多麼漂亮啊……
尤其是那套婚紗,那套迦百恩說由他穿着一定會很漂亮的婚紗……
他戒備着周圍,見四下無人,偷偷趴在了櫥窗上,想近距離地欣賞那華美的布料,精緻的繡花,想象着摸上去的觸感,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穿上它,受到大家的贊美與祝福。
玻璃忽然消失不見,諾缇撲了個空。
天旋地轉之間,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嗚……!”
諾缇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猛地驚醒過來,睜眼是一片漆黑,隻有些許月光透過厚厚的簾子照進卧室。
隻是一場噩夢……諾缇安慰着自己,待右眼适應黑暗,他掃了一眼周圍,奇怪地喃呐道:“耶撒萊恩?”
沒有觸手的氣息。
這好像是成為祂的新娘以來第一次耶撒萊恩沒有在他入睡時陪伴身側。
意識到這個問題後諾缇對自身産生了懷疑。
自從被勇者護衛隊收養後,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睡的,就算出行時有和其他人睡在同一個帳篷的經曆,他也從來沒眷戀過入睡時有人陪伴的感覺,哪怕那個人是迦百恩。
這也是新娘的烙印帶來的改變嗎?
諾缇想了想,閉上了眼睛。
失眠。
他的身體似乎出現了故障,被褥的溫暖與厚重已無法滿足他的感官,肌膚渴望着觸摸與擁抱,空蕩蕩的臂彎在焦急等待一根熟悉的觸手。
諾缇等了良久,思來想去還是撐起了身子。
他突然想去莊園看看。
“耶撒萊恩。”諾缇再度呼喚道。
他坐在床邊,緩緩挪動着,視線掃過自己的大腿,往下便空無一物,無法随意行動。那位聲稱自己可以呼喚祂的邪神不知所蹤,他望着無邊的黑暗,低聲呢喃道:“黑兔子。”
懷裡的兔子玩偶重組了身體,黑色結晶的構造結實而穩固,化作螺旋狀纏繞着他的雙腿,成為了他的臨時義肢。
諾缇成功站了起來。
他走出一步、兩步……緩緩離開了卧室。
嗒嗒嗒——
清脆的高跟鞋聲回蕩在空曠的走廊。
瓦倫汀家族的家徽是玫瑰與烈火,走廊一側是印有各類花朵的彩色玻璃落地窗,另一側則是描繪各類植物的油畫。
腳步聲停了一瞬。
借着月光,諾缇看到一幅畫有向日葵的油畫的署名,當他湊近一看時,隻能看見“瓦倫汀”的姓氏,姓名卻不得而知。
或許瓦倫汀伯爵的子嗣在藝術方面頗有造詣?類似的油畫遍布這棟私墅,大多描繪的是美好的事物,有鮮花,有季節,有舞會,尤其對其中人們的衣着描繪得細膩生動。
月光似顫抖的火燭般忽然黯淡下來。
諾缇轉頭,看見了奇怪的火光。
透過落地窗,他看到大門處有三處火苗在發顫。
是小偷?
回想起白天發生的種種,諾缇瞬間反應過來。
耶撒萊恩故意開出了高昂的薪資,又将招聘啟事貼到了顯眼的位置。
白天他們被類似小混混的人跟蹤,耶撒萊恩表現得一切如祂所料,那個瘦子悄悄湊到流氓耳邊說的,恐怕就是這座莊園的地址以及這座莊園目前隻有他們主仆兩人在的事實。
“所以……祂還是需要活祭?”諾缇走到落地窗邊,已經看到火光消失,想必他們已經走進了私墅正門。
諾缇心想:“嗯,這些畫估計價值不菲,瓦倫汀伯爵曾經送給我一雙好看的牛皮鞋,他對我很好,我得趕走他們,不能殺了他們,耶撒萊恩說,殺人會侵蝕我本就稀薄的惰性,我不能喪失理智,我要是失去心智就會遂了想害死我的人的心願。”
嗒——嗒——嗒——
清脆空靈的高跟鞋聲再次響起。
走廊上卻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