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就是同來的那位志願者,梁夏說他倆今晚會在縣城裡住一晚,明天帶着王雲母子到當地婦聯去溝通。遇到今天的事,大家都明白,隻是開導和呼籲相關部門關注已經不能治本。最重要的,是要讓王雲能重新回歸社會,自立自足,隻有這樣她才能和孩子慢慢過上正常的生活。而這些,就要靠梁夏、網站成員們和王雲共同的努力了。
最後,簡淵開車把梁夏和小劉載到他們預定的酒店,就和康杜若先一步踏上歸程。
兩個人再一次獨處,卻都沒有再提及天台上的事。康杜若用餘光瞄了一眼,簡淵正在專心開車,情緒好像沒有一絲波瀾。這讓康杜若不免又一陣窘迫——為什麼每次風吹草動過後,簡淵還能鎮定自若,隻有自己心潮澎湃呢?
然而,就在她收回目光時,一隻手卻緩緩覆蓋在了她的手上。簡淵依舊目不斜視望着前方,那隻手則像有自己的靈魂,靈活地将她的手掌翻過來,尋覓着她五指的縫隙,向内延伸。康杜若這下大大地平衡了,她微微張開手掌,另外的那隻就順勢與她五指相扣,契合地宛如兩個本該搭配在一起的零部件。
親密的動作始終在靜谧的沉默裡完成,但車内的氣氛明顯不一樣了。康杜若也說不清那是什麼感覺,反正就是很踏實,很放松。明明之前頂着“戀人”的頭銜還讓她不習慣,現在卻仿佛因為一個牽手,就把兩人的距離感粘合到了一起。難怪偶像劇裡的男女主們,話沒說幾句就上趕着摟摟抱抱,她還嘲笑過惡俗,原來不是一點道理也沒有呀。
驅車3個多小時後,兩人從鄰省返回了淞城。時值夜幕,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正紛紛返家,等車開進壽春西路時,路邊樓棟裡已陸續飄出了飯香的味道。充滿了活力的人間煙火瞬間掃過康杜若的心頭,讓王雲母子帶來的悲劇氣息随之而去,也讓她首次感歎到,這麼平凡的生活已是十分美好。
“正好飯點,去買點菜到你家吃?”簡淵詢問她的意思。
老實說,奔波了一天又遇上生死關頭,康杜若本該身心疲憊。可現在隻要是和簡淵一起做的事,都能個讓她動力滿滿。于是兩人把車開到了最近的一處超市,熄火下車後,簡淵的手又自動牽上了康杜若。他們就這樣你挨着我地漫步在超市的食品區,一大半的心思都沒放在選購食材上。
“簡淵,還記得紀實小說的事嗎?”一邊推着購物車,康杜若忽然說道。
“嗯?”
“就是我們談過的,寫紀實小說的事情。”
“那件啊,”簡淵從貨架上拿下一包撥好洗淨的毛豆,摔進車裡,“怎麼,你終于決定寫了?”
康杜若輕輕點頭:“從洪老師家的事到今天的王雲,還有梁夏、有我家,以及其他我沒見過的網站成員,這樣的事真多啊,可結局美滿的又那麼少,我想都寫出來,哪怕什麼也改變不了,我也想寫出來。”
“怎麼會改變不了呢!”簡淵微笑道,“一時勸人以口,百世勸人以書,你做的這可是百世的功德。”
這句話可太讓人受用了,康杜若愉悅之餘,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我說,你以前是交過女朋友的吧?”
簡淵心裡咯噔一聲,小心瞥了康杜若一眼:“幹嗎,交過怎麼樣,沒交過怎麼樣?”
“随便問問嘛,你緊張什麼,我又不和你秋後算賬。”康杜若被他這如臨大敵的模樣逗笑了,“我隻是忽然想,像你這樣能說會道、把人哄得心花怒發的人,要是交過女朋友,人家怎麼舍得和你分手呢?”
簡淵松了一口氣,倒還認真地想了想:“大學時交過,不過那時大家都很自我很獨立,對方不提的我也不管。”
“咦,那你怎麼一見我就啥事都要管?不讓你管,你也跟普度衆生似的,沒事就要提兩嘴。”
“因為你跟别人不一樣啊,”簡淵雙手撐着購物,湊近康杜若笑道,“怎麼樣,這話愛聽吧?一碰到你,我就情不自禁地想管你,大概很難改了,那你要換個不愛管你的人嗎?”
康杜若發現自己也不能免俗,這種情話她還真愛聽。而且,抛開一開始因為工作内容争執的那幾次,簡淵現在“管”她的方式格外貼心。不過,她并不打算說出來讓簡班長得意忘形,于是一幅煞有其事的樣子:“那我要以觀後效,如果你管得太嚴了,我要保留換人的權利。”
這不過就是句玩笑話,所以簡淵并不在意。隻是快到結賬區的時候,他趁着兩人挨得很近的機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偷咪咪地湊到康杜若耳邊,低笑的氣聲帶着撓人的呼吸道:“那我就把你管的死死的,讓你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想換也換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