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打傷外籍似乎比村支書管用。簡淵他們幾人與村民發生糾紛,就算找來村支書,他也得考慮本村人的情緒,不見得會替外人說話。可要說涉及外國人,支書可能就多了幾分顧慮。現在,小武一身狼狽,簡淵眼角挂彩,如果事後真要對外告狀,那支書面上也無光,搞不好還要批評,說處理不好群衆問題。
村民的包圍松了松,簡淵就看到氣勢洶洶的康杜若和她手裡的樹棍。他笑着把她攥着的棍子扔了,随後順着梁夏的話往下說:自己是小武學校的外籍老師,跟着學生出來玩,學生逗着小孩玩,沒想到被家長誤會了。
“那他幹嗎拍我小孩照片?我兒子不拍照,叫他把照片删了!”夫婦倆還不死心,堅決要小武把照片删了才算完事。
小武之前堅持說自己沒拍,但到底心虛,簡淵這時卻氣定神閑,讓他把手機拿出來:“你到底拍沒拍,給人家看看不就行了。人家不願小孩子上鏡,你就給删了,再給别人道個歉。”
小武詫異地看着簡淵,不願意照辦。可支書見簡淵願意大事化小,非常樂意和稀泥,說不過是一張照片的事,大家各退一步,該删的删了,該散的散了。
小武隻得不情不願地淘手機,當然了,他根本沒找到。
這時,簡淵适時來了一句:“剛才情況混亂,好多人對我學生動手,不會是誰把手機給偷了吧?”
“胡說八道!”那妻子急赤白臉,“肯定是被你們藏起來了!”
“按理說,你們不是警察,沒權利對我們搜身,”簡淵對她沉下臉來,“但為平息問題,我允許你們來搜。可要是搜不到,我需要你們正式道歉,否則我會向美國大使館反映的。”
他都這麼說了,支書哪能真讓村民搜身,隻得自己上場。他一疊地說着“感謝理解”,一邊走過場一般,把小武衣服上下拍了拍,确定手機真的不見了。最後,反倒是小武這傻孩子還懊惱不已,想要追查手機下落,被簡淵一把拉走。
幾人回到了大燈家,簡淵為惹出的事給大燈道了歉。大燈對着鼻青臉腫又沮喪的同班同學,也不好再說什麼。兩個人在大燈家稍微收拾了一下,小武皮外傷最多,被梁夏用藏紅花油左一遍右一遍塗塗抹抹;簡淵被打的地方靠近眼睛,眼角有些淤血,康杜若幫他用雲南白藥噴霧劑處理了下。最後,為避免夜長夢多,他們決定當天返程。
“這裡簡直是一群法盲!”直到車子開上了省道,小武還在控訴,“那孩子搞不好就真是被拐賣到這的,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
“要是都像你這麼莽撞,那能解決的事也解決不了了。這次要不是有大燈找了人,你還指不定能不能脫身呢!”簡淵把小武數落一頓,末了卻莞爾一笑,沖康杜若使了個顔色。康杜若會意,從包裡掏出手機塞進小武手裡,“呐,這回收好了。”
小武雙眼一亮:“我手機!哎,怎麼在康姐這?”
“我偷的,”簡淵這才笑出了聲,“這麼重要的東西,當然要第一時間轉移啊。”
“你行啊簡哥!腦子真快!”
“你也還行,知道要打死不認賬。”簡淵勉勵了小武一句,順便教育道,“有熱血是好事,但凡事要做好準備再幹,以後你幹這種事,就該先買好針孔攝像頭。”
車内氣氛恢複了輕松,唯有康杜若冷冷瞪了簡淵一眼,小聲嘀咕一句:“那你以後再幹這種事,也該先練好打架。”
簡淵愣了一下,見康杜若一副打抱不平的神情,他福至心靈,微笑道:“我沒……”
一句話還沒說完,車子猛地一個急刹,差點沖進綠化帶。康杜若在慣性作用下往前一沖,差點撞上前擋風玻璃。後頭三人也未能幸免,小武撞上前座,“哎呦”一聲痛叫道:“怎麼了這是?”
簡淵靠在駕駛座上,盯着前方眨了眨眼,又閉上,複再睜開,半晌苦笑一句:“……抱歉,我好像不是完全沒事……”
簡淵的視網膜脫離了。
他眼前景物忽然持續閃光,右眼視野中出現一個小小黑色盲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