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是傾向幼馴染劇本了。”藍染冷笑了一聲，擡腿便走。

清嘉有些明白了，一種空虛、無助的情緒彌漫了她全部的思緒。

命運，命運，這個殘酷冰冷的詞彙真的就是世界建立的法則嗎？所有的人都是命運之神的傀儡嗎？那麼她的人生，她的一切也是被寫定好的嗎？那人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又是為了什麼呢？

“知道這些很痛苦吧，你這樣的反應才是正常人。”瘋子詩人歎了口氣道，“2000年來，我管理過這麼多時空，都沒有過溢出大道運行的事情發生，唯獨藍染是個異數。”

“我還是不太明白，那我要是也寫個故事，也會創造出一個世界嗎？那個世界人人都被我的筆控制着，我想要誰生誰就生，我想要誰死，誰就死？”清嘉問道，她感到有些屈辱，為每一個被命運支配而活着的生命。

“那倒不會，所謂命運并不是人為創作出來的虛幻故事，死神的故事不過是一次時空颠倒、交融事故，當時這個世界的一些過去、未來的線索被你所在世界的那位漫畫家攝入記憶，轉為他的想象，畫進了漫畫。”瘋子詩人看着清嘉越發委頓的神色，皺了皺眉頭，“我說得太多了，你心神脆弱，承受不了這些，并不适合再問下去了。”

“我能承受，但不能接受。”清嘉皺眉道，“我明白你說的大道運行，那可能就是我們常說的曆史規律吧，那些規律落在個體的頭上，就是所謂的命了。可這樣真的很讨厭，你就像《封神榜》裡的那些神仙，說什麼商朝氣數已盡，要人順應天命，簡直有些可惡了，屍魂界氣數未盡，藍染是異數，你便要想盡辦法促使他失敗是嗎？那我又算是什麼呢？工具人嗎？！”

“茫茫宇宙，誰又不是大道運行的工具呢？”瘋子詩人無奈地歎氣道，“沈清嘉，你有你的自由意志，你有你的自由選擇，可你的意志和選擇本身也促成了大道運行，藍染走到今天，并不是我促成的，是你促成的，你現在與我在此如何理論，也改變不了什麼。時至今日，難道你要與藍染同仇敵忾，來對抗着大道的運行嗎？”

清嘉無話可說，她明白瘋子詩人說的是對的，瘋子詩人是引她而來，可她若沒有救下藍染，便不會有後來的一切，說到底，那些因藍染而死的夥伴都是因她而死。

清嘉心緒大亂，不知如何是好。

“無論你如何做，藍染如何做，大道運行是不會被改變的。”瘋子詩人歎了口氣，安撫道，“抱歉了，讓你經曆這些不好的事情，等一切了結，我會分離身後這兩團時空雲霧，讓你回去的。”

“要是我從沒來過這個世界呢？”清嘉喃喃道，她意識到是自己從故事的終章走來，親手開啟了故事的開始，頓時有些悲不自勝。

“那藍染也依然會走上這條路，他本身能力太過強大，必然會尋找世界的終極，去打破終極。可終極未到該被打破的時候，就是沒有一護，也會有其他人來阻止他。”瘋子詩人解釋道。

他看向眼前滿臉哀戚的清嘉，感到有些難過，他并沒有告訴她全部的真相，大道運行已然被藍染松動了，若不是她進入到這個世界，那個在竹山陷入絕境的少年必然會成為更強大的異數，一個沒有體驗過人世溫暖，更加無情無義，更加強大的藍染必然将這個世界的舊有秩序徹底打碎。

是她改變了藍染，現在的藍染雖然強大，可也有了弱點，有弱點的異數便可以被大道運行所抹除。現在看來，他在茫茫無數時空中選擇了她，是最明智的選擇。

清嘉無心再與瘋子詩人說些什麼，有些失魂落魄地從黑腔中走了出來，她看向在面前等着她的藍染，感到有氣無力。

“清嘉，你應該看清楚這個世界的本質了，站到我身邊來，和我一起，改變這個世界……”藍染向清嘉伸出了手。

清嘉看着他的手，感覺到頭上還殘留着他手掌撫過的餘溫。

她低下頭，無助地看着地面，故去同伴們的樣子在她腦海中一個個閃過，他們都是藍染和那該死的大道眼中的蝼蟻，他們不在乎他們的存在，可是她在乎。

她不想管什麼大道運行，什麼人間氣數，什麼命運之神，她隻想要身邊的人能夠平安地好好活下去。

“清嘉，你就甘心這麼做一個提線木偶嗎？”藍染見清嘉如此反應，有些愠怒。

“無論這個世界是怎麼樣的，我都不會認可你的做法，無論如何都不會！”清嘉憤怒地推開了藍染，“我甚至後悔當初救了你！如果沒有救你，大家都不會死，信美姐他們、山田一家、賴光、海燕，還有橋本三席、伊織夫人，大家都不會死！”

“就算沒有我，這些人也是要死的，弱者在這個世界本就是難以生存，這七十年的光陰難道沒有教會你這一點嗎？清嘉。”藍染眯了眯眼睛道。

“是，我們是弱者，我們死就是理所當然的！那藍染大人還拉攏我做什麼？！我能有什麼用！？”

藍染感到心揪了一下，他看着清嘉，問道，“這些人在你心裡就這麼重要？”

“重要，他們哪一個都比你重要，比你重要百倍、千倍！你在我心裡什麼都不是……”清嘉大聲吼道，仿佛聲音可以掩蓋她的悲戚。

藍染聽着清嘉說出一連串殘酷的話，看着她的嘴巴一張一合，他再也無法忍耐，抓住她的雙腕，将她按在了身後的石牆上，用自己的嘴堵上了她的。

惱人的話停止了，藍染的眸色變得迷蒙，他抱住清嘉，将她輕輕放倒在一旁的床上，細密的吻落了下來。

“放——開——嗚——”清嘉拼命掙紮，可藍染的力量很大，她無論如何也掙不脫。

清嘉的淚頓時流了下來，身體不會說謊的，一瞬間的情動甚至快要戰勝了理智，她徹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開始痛恨起自己來。

他們二人之間再也沒有溫情脈脈的戲碼可演了，可曾經的那些戲碼對她來說都不是假的，她過去的每一個笑容，每一句話語都是發自真心，是她包藏在僞裝中的無限愛意。300年前的那個少年是他，溫柔穩重的隊長是他，現在的他也是他。

可是太遲了。

明白愛意之時也是決絕之時。

她明白自己和藍染隻能走向對立的兩面。在這個世界，藍染的做法縱然有他的道理，可她也無法與他站到一起。瘋子詩人選擇她來到這個世界是對的，她注定是所謂“大道運行”“舊有秩序”的幫兇，是藍染的克星。

藍染察覺到清嘉的眼淚，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松開了清嘉，合上了她的衣襟。

“你走吧。”藍染坐起身來，感到一陣辛酸襲上心頭。心中剛剛迸發的炙熱此刻仿佛墜入萬丈深的冰潭，頓時涼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