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清嘉站在溫泉池子旁,看着霧氣缭繞中藍染的背影,開始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麼沒有跑。
“你怎麼站那麼遠,過來。”藍染示意她到他身邊去。
清嘉感到腿有些發軟,還是堅持走了過去。
藍染站在池中,面向她,嘴角輕揚,示意她拿毛巾。
清嘉拿起毛巾慢吞吞地遞給藍染,雖然克制自己不去看他,可餘光依然瞥到了他左胸前的那道舊傷。
那是三百年前藍染自己捅出來的傷口,雖然疤痕不大,顔色卻紅彤彤的,很是駭人。
想到三百年前陰郁安靜的少年變成了現在的模樣,清嘉很是難過。
她明白自己終究沒有幫到他,沒有将他從深淵中拉出來,他才走向了這條路,變成了現在的藍染。
清嘉正難過着,金獅郎興沖沖跑了過來,汪汪叫了兩聲。
“怎麼,金獅郎今晚想回家去住?”藍染起身穿上浴衣,低頭看着金獅郎輕笑道。
金獅郎興奮地又叫了兩聲,似乎是在肯定藍染的說法,它又跑向清嘉,圍着她的腿蹭來蹭去。
“看來它想讓你和它一起回家。”藍染看着清嘉,笑了笑解釋道。
“家?”清嘉十分疑惑,她不明白藍染說的家是哪裡,總不能是她在潤林安的家吧,可金獅郎的家還能有哪裡呢。
“走吧。”藍染轉身,朝溫泉旁的竹林道深處走去。
金獅郎跳進清嘉懷裡,沖着她汪汪叫了兩聲,清嘉隻得抱着它跟上藍染。
走着走着,清嘉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幾分,這裡越發不像虛夜宮,反而像是某處山野,四處彌漫着山林潤澤之氣,蟲聲陣陣,仔細聽還能聽到遠處山泉溪水的潺潺流動之聲。
走了十多分鐘,藍染停下了腳步,清嘉擡起頭看向面前的房子和院子,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那房子和院子正是當年她和藍染在十二區的竹山生活時住的那個。
院中的陳設都沒有變,一如當初。
藍染邁步走了進去。清嘉摸了摸自己的臉,确認了自己還是保持着莉亞·艾凡恩的外貌,并沒有暴露身份,可藍染帶她來這裡,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難道真的是因為這個叫做莉亞的破面和自己長得有幾分像嗎?
清嘉又是疑惑又是忐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怎麼不進來,你想睡在院子麼?”藍染的聲音從房子中傳來。
清嘉急忙抱着金獅郎走了進去。
屋内陳設也一如當初,兩張簡陋的床榻擺在窗邊和對側牆邊,屋子正中間擺着一個火爐,裡面似乎是燃着什麼香,源源不斷散發着一股清幽之氣,聞起來很讓人心安。
藍染早在窗邊的榻上躺下,月光從窗外照了進來,灑在他的臉上,他轉過頭來,望向清嘉。
清嘉不敢和他對視,低下頭小聲問道:“藍染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睡吧,你就睡那邊。”藍染阖目,沒有再說什麼。
清嘉緊張地抱着金獅郎在牆邊的床榻蜷縮着躺下。
浦原的術法似乎格外消耗她的體能和精力,她本來提心吊膽,可剛躺下沒多久,一陣困倦襲來,她閉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清嘉就被屋外的一陣吵鬧聲驚醒了。
“我說了,加些綠豆才好吃!”一個熟悉的女孩子聲音傳入清嘉耳中。
“綠豆性涼,不宜。”另一個少年的聲音顯得很是冷靜沉穩。
清嘉起身,發現藍染和金獅郎都不在屋裡,她推開門看向院子,看到了她如何也想不到會在這裡見到的人。
“莉亞·艾凡恩,”鏡花水月看向她,淡淡道,“藍染大人和金獅郎已先回去,你也盡快回去吧。”
清嘉不知道莉亞·艾凡恩是否認識鏡花水月和飛梅,她不知該作何反應,隻好木然點了點頭。
她張望了四周,發現這裡确實就是十二區的竹山,或者說可能是竹山的複制品。
以藍染的能力,再造出一個瀞靈庭她也相信的,何況隻是一座山。
“此地可是要保密的。”鏡花水月見她神色,笑道,“藍染大人喜歡清淨,此地平日甚少有外人來,要是說出去,你知道後果。”
“粥好啦,你給藍染大人送一碗過去。”飛梅揮舞着勺子笑道,她找了個食盒,盛了一碗粥放了進去。
聽聞飛梅此語,清嘉的佩劍震動起來,朱雀似乎是非常生氣。
“傻瓜!白癡!叛徒!”朱雀在清嘉的心境中大罵。
清嘉倒沒有朱雀那麼生氣,她感覺飛梅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清哪裡不對勁。
“莉亞·艾凡恩,你可聽見飛梅所說?”一旁的鏡花水月揚了揚眉,觀察着清嘉,笑道,“可是睡迷糊了?”
“哦……哦,我聽到了。”看着鏡花水月審視的目光,清嘉急忙回答。
清嘉端着食盒回到了藍染的寝宮,藍染并不在,隻有金獅郎乖巧地在門口蹲坐着。
清嘉低下頭看着它,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