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回去了。”
伊斯把手裡的鑰匙一甩,拐進客廳,翻進沙發裡攤着,沖着一邊正在仔細擦拭銀器的老約克抱怨到:“幹嘛把她送回去?”
老約克沒擡頭,吹走了銀器上的灰塵,繼續擦着,說道:“不送她回去,她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在兩個男人的家裡,人家不害怕嗎?”
伊斯切了一聲,聳聳鼻子,表示不贊同。又低頭看了一眼手心,契約印正隐約冒着黑氣。
“這次回來怎麼比平時晚?”
“沒出什麼事吧?”老約克擡眼問到。
伊斯馬上收起了手,心虛道:“沒什麼大事。”
“她一開始不太願意回來,所以耽擱了一會兒。”伊斯絕口不提自己的麻煩事。
“安全回來了就好。”老約克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
伊斯搓了搓自己的掌心,考慮要不要告訴他,又想到本來自己一個人去救艾希就勉強,如果告訴他,肯定又要被一頓唠叨不說,說不定以後都不讓他參與這種事,而且自己也不想讓他擔心。
可是如果不去管這枚契約印會怎麼樣……伊斯想得腦袋疼,一頭栽倒在沙發上,捂着臉哀嚎。
老約克見他抓耳撓腮的樣子,正要問問他怎麼了,誰知先被他打斷。
“你知道那女生住在哪裡嗎?”伊斯試探地問道。
老約克疑惑,搞不懂他怎麼突然問這個,以往委托一結束,他都是急着收錢的那個,怎麼今天忽然轉了性。
“不清楚,但是她應該在蒙克大道的那所中學讀書。”老約克想起來那個小姑娘身上穿的校服。
忽然,老約克福至心靈,意識到伊斯正值青春期,和一個女孩子相處了這麼幾天,會發生什麼自然不需要多想。
尤其對于那女孩來說,她被伊斯從昏迷中救了出來,難免不會。雖然相信伊斯為人,但還是忍不住提醒幾句,不要占女孩的便宜,人家喜歡你也許隻是一時心動。
不等他開口,伊斯已經套上外套往門外走了,隻留下一句,“走了”,随之而來的是關門聲。
老約克和已經過世的妻子沒有小孩,實在不知道怎麼和青少年相處,隻能沉默地目送伊斯離開。
他拿起桌子上的照片,是在他退伍回來的火車站和她一起照的,還上了當地的報紙。
照片中的女士還是二十五六的年紀,身上披着一件灰褐色的樸素的毛呢大衣,腼腆地朝鏡頭笑着,眼尾上挑,顯出青澀俏皮的模樣。兩個人系同着一條圍巾,在寬大的衣袖下悄悄牽着手。
她比他更會和年輕人交流,如果她還在就好了。老約克看着照片,一時間陷入回憶。
伊斯走出門好一陣,才意識到艾希剛出院怎麼可能就去學校,深覺自己從地獄裡出來好像變笨了不少,他揉了揉頭發獨自懊惱了一陣。
那現在去哪呢,他沿着馬路牙子走走停停,繞着街區不知道轉了幾圈,打開手機又按滅。
“滴,滴”,有輛摩托車在他身後按着喇叭,他停下來側身看。一輛川崎緩緩開過來停在他身前,車上的人揭開頭盔,是埃文,附近的紋身店的紋身師,紮着一頭髒辮,嘴角的唇釘讓他看起來很不好惹,所以不戴頭盔的時候總是帶着口罩,不太愛說話。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去紋身店裡幫忙,老闆不在,店裡隻有他一個人正專心給一個大漢的後背紋身,任憑那漢子痛到驚呼他也紋絲不動,最後在他後背完美地紋了一隻小貓咪,收獲了一個好評。
埃文收了東西指揮伊斯把送來的紋身機和穿孔的釘子放起來,等到伊斯幹完活才發現剛才這個人沒和他說一句話。
後來老闆經常請他來店裡幫工,伊斯感覺兩人漸漸熟起來,但說過的話依然不超過十句。直到有一次他的表姐凱絲纏着他借錢。
“求你了好表弟,就二百,你姐姐就差二百塊就可以辦酒會了,到時候賺到錢肯定加倍還你。”凱絲緊跟在伊斯身後求他。
“不借,你身邊沒朋友了?幹嘛找我借錢。”伊斯拒絕的幹脆。
“這不是都借過一遍了嘛,還差二百塊,沒辦法才來找你。”
“不借。”他也知道凱絲沒騙自己,但是伊斯每月的錢都有固定的用途,至于剩下來的,他還想存着買輛車,每天緊巴巴的過日子,哪有閑錢給她。
“你不借那我就一直跟着你。”凱絲開始死皮賴臉起來。
“随便你。”伊斯不理她,自顧自地走了,他還要去埃文那裡幫忙。凱絲就在他身後重複以上對話。
店裡沒什麼顧客,埃文看見跟着伊斯進來的穿着吊帶短褲的黑色波浪卷發的女生,愣了一會兒,還以為她是顧客,正要迎上去,結果被伊斯攔下來,“别管她。”
凱絲氣得咬牙,但是作為有求于人的一方還是要保持微笑,“是啊是啊,不用管我。”
“我就是借他一點小錢而已,誰知道他這麼小氣。”
“要借多少?”埃文問道。
“就二百,我有用。”凱絲聲音委屈,一雙星星眼就要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