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秒。
“快喝啊。我可不希望我的哥哥渴着了。”她眨巴眨巴眼睛,試圖表達自己的真心實意。
遲澤周信她,個屁。
2秒。
“你喝吧。你辛苦了。”
遲澤周單手插兜,雲淡風輕的擡手,力度适中的把飲料推回去。
還沒到5秒。
雲蝶之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出生未捷身先死的挫敗。
别人給你送水,你都要考慮個5秒才說拒絕。
到我了,2秒就結束,堪比火箭速度。
不爽加不快。
遲澤周在她這裡就是判了重罪。
“哥哥是不行嗎?該不會打完球疲軟到連瓶蓋都擰不開了吧?”
還沒等遲澤周說話,咔嚓一聲,雲蝶之直接擰開蓋子,再度把水‘貼心’地遞到了遲澤周面前。
一股夏風在兩人之間拂過。
兩縷輕盈的發絲,拂過少女臉頰,她睫毛濃密,臉頰白皙,嘴弧線優美。
就是眼裡帶着藏不住的狡黠。
遲澤周頓默良久,嘴角也是閃過一抹看破不說破的弧度。
少年語調悠悠:“你想我喝?”
雲蝶之無畏直視:“瞧哥哥這話說的。妹妹不也是關心你嗎?”
看到這般兄妹和諧有愛的畫面,旁邊張揚傻小子般,嘻嘻笑:“看看,我小蝶蝶多好啊。”世界可真美好。
哪知道。
——“閉嘴吧你。”
——“哎呀,沒你說話的份。”
張揚剛插完嘴。
茉妍懸崖勒馬般,拉扯了下張揚的手臂往後退。
越關山更是直接上手拍了下張揚的後腦勺。
“幹什麼呀?!”
張揚捂着後腦勺回頭看,眉毛倒擰成張飛。
茉妍表情快氣成歪嘴小貓。
越關山更是一幅看智障的眼神。
茉妍見張揚看不來臉色,于是急忙低聲解釋:“他們兩兄妹的矛盾,你别插嘴。”
矛盾?
哪兒?
白紙如張揚,瞳孔震驚。
可是看着前面兩個人,看了半天,自己都沒看出半點矛盾點。
于是隻好懵裡懵逼地看看後面那兩個。
如果說,前者的,是膠着。
那麼,後者,鐵定同仇敵忾。
膠着的那方,既然自己不能插嘴,那就閉嘴吧。
可是同仇敵忾的這方——
“不是,你倆擱這兒夫唱婦随呢?”
張揚目光在茉妍和越關山身上來回快速轉悠,跳腳。
夫唱婦随?好、好甜的詞。
茉妍被說的頓時害羞:“你怎麼淨胡說八道。”誰要跟越關山夫唱婦随?
越關山先是愣了下,原本是要偷笑的,結果看到茉妍好正經的反駁,且臉上血管都要爆了,隻好違心的站直,繃着臉裝嚴肅跟了句:“兄弟,别亂說。危言聳聽了啊。”
“我?!”我他媽,我張揚真的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張揚窦娥冤,當即恨恨鼓掌:“好噢好噢,我怎麼都有錯,我閉嘴行了吧?”
做了個嘴巴拉拉鍊的姿勢,張揚賭氣閉麥。
然後,三個人繼續靜待前面兩人的對話結束。
雲蝶之是真的手都要舉酸了。
但遲澤周就是沒動。
她都快破防了。
結果遲澤周卻在此刻擡起手來。
要接了嗎?
該接了吧?
雲蝶之亢奮起,開始在心裡敲鑼打鼓,提前慶祝開香槟。
遲建民教導有方,幾乎是‘不能浪費’這四個大字,深深刻進兩兄妹的骨子裡。
所以,他但凡隻要接了,這苦的要死的飲料,他就是不喝也得喝。
沒辦法,雲蝶之心裡像有小石頭卡着不上不下,簡單來說,就是難受。
她知道遲澤周有一張好皮囊。
品學兼優、冷峻淡薄。
但她有時候也恨死了他這張好皮囊。
每每看到有女生靠近他,酸澀難捱就會在雲蝶之心裡油然而生。
她讨厭他的禮貌和周到。
她希望在有女生靠近他的時候,遲澤周能刁難她們,能罵退她們,能冷臉相待。
高嶺之花,就要有高嶺之花的自覺。
而不是頂着一張不近人情的臉,還要說着不用,謝謝,麻煩了,抱歉這樣二十八度溫暖人心的話。
野火吹不盡,春風吹又生。
他到底知不知道,越是這樣的反差,越會讓這些女生瘋癫的,像水草一樣,更加纏繞和難忘。
除了張揚,誰都看得出來,她這是小小的、明目張膽的刁難。
雲蝶之想,遲澤周如果喝了,那她就原諒他。接下來一整天,她就當做什麼沒看到。
所以,看他伸手要喝了,雲蝶之漸漸開心了。
你看,哥哥,隻要是你,我就很好哄的。
甚至你不要全部喝完,你就喝那麼兩三口,剩下的為了不浪費,我來喝都行。
喝吧喝吧。
他冷白瘦削的手指骨節,快碰到飲料瓶了。
雲蝶之嘴角開始放松,甚至幾分心暖。
然而,萬萬沒想到。
原本該接過去的手,突然伸出指尖,趁着雲蝶之得意時,抽了下飲料的瓶底。
嘩啦一聲。
瓶身直直往下面掉去。
砸在地上,液體四濺。
雲蝶之呼吸停止,瞳孔皺縮。
其他三人也沒料到這個走向,均目瞪口呆。
雲蝶之呆滞、唇微張,驚悚地看着對面遲澤周仿若無事的那張臉,再不敢相信的往地上,頓頓的看去。
在地上滾動了幾圈後,瓶子像一具安靜的躺屍,不動了。
剩餘的液體從躺平的瓶口,汩汩流出,四散逃離。
然後再,形成一地,狼狽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