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橋認為自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輪回。
原本痛苦的身體又恢複完好,隻是此時他并沒有被困在塔樓裡了。
“厄琉森?”他轉了一圈,在草叢的微聲裡叫厄琉森的名字。
這裡像是凜冬森林,高樹林裡,但并沒有潮濕與寒冷。恰恰相反,沐橋踩過的每一片枯葉,都如同被陽光炙烤過般,每一步都是異常清脆的。
這裡也一片漆黑,沐橋看着黑色夜幕裡皎潔的月光,分不清狀況。
而且沒有聲音回應他。
太過安靜,像是有未知的巨大野獸在附近蟄伏。
沐橋不知道往哪裡走,但心有一個強力的聲音催促他,得動起來,不能在原地愣神。
枯葉在腳下碎裂,更像有東西在追逐。
呼吸越來越粗重,沐橋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腳腕劇疼。
他抱住膝蓋,看到絆倒自己的東西,是一株黑色尖刺荊棘,它刺破沐橋後又縮了回去。
腳踝上多了一條很長的口子。
血液從破潰處泊泊流淌,慘白的月光劃破烏雲,照在沐橋的後背。
沐橋看到血液流經的地方,生長出一朵、兩朵、三四多暗紫色的小花。
那個怪物來了!
他趕緊站起來,因為疼痛身形歪斜,但死死咬住牙不發出聲音,近乎蹦跳着遠離這裡。
他像一隻沒有路數的白兔,銀白色的頭發在月光下發亮。
沒跑幾步,他又撞到了。
慌張和絕望拉扯着他的神智,忍不住悶哼。
撞到的東西很高大,能把他完全鉗制住,還冷冷的,觸感是像怪物一樣的活物。
沐橋心口一冷。
顫抖還沒徹底爆發,他被拽住了胳膊,月光下,漆黑的觸須隐約透着白色,拽着他在月光下奔跑。
厄琉森漆黑的頭發在風裡晃動,還沒徹底飄起來,突然腳步停頓,整個身體向後倒,但觸須裹住沐橋,其他觸須往後沖。
他的瞳孔裡映照出厄琉森的眼睛。
黑瞳下的紅色紋路閃了一下,出手極狠,一下拍飛了沖過來的暗紫色怪物。
兩人來不及說話,厄琉森抓起沐橋繼續往森林深處跑。
葉片脆裂的聲音刺進耳朵,沐橋大喘着氣,問:“這是你制造出來的空間嗎?”
“不。”厄琉森又遭到了一次攻擊。
祂的臉在怪物化地切換,暫時撲到怪物面前撕扯觸須。
沐橋躲開飛濺的血液,一直被死死圈住。
厄琉森的臉頰上多了兩條劃痕,整個人都滿是狠鬥的戾氣。
“這裡是凜冬森林。”祂看向沐橋。
沐橋的腦子裡恍惚:“凜冬森林……怎麼……”和平時自己看到的不一樣啊……
沒能問出口,厄琉森把他塞進一個山洞。
怪物揮動觸須,大大小小的石塊砸下來,山洞變得一片漆黑。
厄琉森身上的紅色紋路才顯現,讓洞裡稍微亮起來。
外面的怪物開始撞擊山體,沐橋完全站不穩,緊緊抱住厄琉森的觸須。
擁擠的環境暫時給了安全感,他筋疲力盡地靠在石頭上。
“你身上的紋路……”沐橋有點擔憂。
厄琉森甩了一下手上的血,不是很在意:“這裡沒有他監視的空間了。”
沐橋眨眼:“監視……”
怪物皺了一下眉,問:“你不清楚嗎?就像你每天的工作一樣,監測怪物。”
沐橋:“……”
他驚愕地張了張嘴。
厄琉森的聲音很低,但因為跑過,微微氣喘,仰頭盯了一下外面怪物施力的方向:“這裡的怪物很讨厭中央基地的人類。”
沐橋的心髒跳動得比奔跑時還快,這是厄琉森第一次提起這些。
祂看了一眼沐橋,又看向洞口:“這個怪物尤其讨厭,好像也認出了你的身份。”
他的語氣不是很确認,但眼神很堅定。
沐橋被撞得搖晃:“我不清楚。”
他不确實是不是試探,或者眼前的怪物到底是不是厄琉森。或許隻是被制造出來的幻影。
可厄琉森掐住他的下巴,求知也不是很強烈,更關心他的腳踝。
鮮血還在流淌,厄琉森用觸須纏住止血,但抹了一下傷口處。
沐橋眼看着祂的瞳孔驟變,擡起觸須,吸盤收縮,又伸向自己的嘴。
鮮紅色的舌頭伸出來,厄琉森當着他的面舔舐了一口血液。
“你……”沐橋看着他閉上的眸子,模樣享受,突然覺得很羞恥。
他知道厄琉森會吸食人類的血液,當時失控咬住自己後頸沒這麼直觀,現在眼睜睜看到了,他一時間屏了呼吸。
心亂如麻……
但厄琉森顯然不滿足于這點血液,纏住沐橋腳踝的觸須不斷絞緊,讓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抽吸。
“厄琉森……”沐橋往後退,扭動着腿掙紮。
怪物因為血液而顯得非常不滿足現狀,蒼白的面目緩和了許多,依舊深深地注視着眼前的人類。
在祂巨大的眼睛裡,他顯得無比弱小。
長期的肉/體默契讓沐橋瞬間明白,厄琉森此時想幹什麼。
他推開過來的怪物,試圖喚醒:“那個怪物還在外面!”
厄琉森抱住沐橋,在他的耳根吸了一口氣,聲音沉了沉,隐含壓抑的迫切,但兇相外放。
祂說:“要是祂敢進來,立刻就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