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栖點頭:“我知道。但我這人交友,一看實力,二看臉,三看身材。夏茶茗這三樣,樣樣都好,就是性子不太好。”
“是嗎?”鹿彧想到他在宗門這幾年裡,夏茶茗對他是有求必應,教他琴棋書畫,陪他練習仙術。實在不符合歸栖所說的性子不太好。但轉而一想可能因為他是他弟弟。因為是夏茶茗的弟弟,所以他便對他格外好。
“我先睡了。”歸栖鑽進被窩,衣服上的水沾濕了點兒棉被。
“好。”鹿彧畫了個暖身符坐在火旁。
他們到茯苓山時日已過半,這會兒已近黃昏。
奇怪,鹿彧尋思着,這麼久了山上卻無宗門内其他弟子。
其他人他不知道,但以夏茶茗的實力,現應早就在山上了才是。山頂隻有這麼一座寺廟,他們還能在哪?
“夏兄啊,”晏吟秋喘着氣道“這還有多久才到山頂?都爬了好幾個時辰了。”
夏茶茗抹了把汗:“我也不清楚,按理來說應該早到了。”
花潇聽此,狐疑道:“我怎麼覺得,這山似是不讓我們上。也許有一種可能,山上有一道我們進不去的結界,碰到結果,便會不知不覺地折返下山。隻是受黑霧影響,我們并不能覺察到自己是在上山,還是在下山先前晏吟秋說頭暈,可能就是我們一直在兜圈子所緻。”
晏吟秋撓頭:“那我們現在怎麼辦,下山嗎?”
“不錯。”夏茶茗道“但我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下山路,還是在上山路。就好比我們先前自認為是在上山,實則卻在徘徊,不進不退。上下山的感覺有異,而我們一路上感覺無異。所以,我認為與其說是在循環上山下山,不如說是在結界邊緣繞圈子。”
“嗯,應該就是如此。”花潇道。
晏吟秋:“?”你們都懂了?那我……不懂也罷,跟你們走就好了。
夏茶茗卻微微皺眉道:“問題就在于,我們要怎麼找到徘徊的起始點?”
花潇思索道:“有道理。不過,你記不記得,我們每走一段長路,便會聽見一聲鈴铛響。或許這個就是關鍵。”
“好,那便繼續走。”夏茶茗道。
花潇低笑一聲道:“這個布局者還挺有意思。”
晏吟秋:“……”這個花重錦跟羁懷仙君性子還挺有相似之處,不愧是師徒。
彎月徐徐升起,卻在黑雲陪襯下,顯得毫無生氣。
樹梢落下最後一片枯葉,像是在暗示些什麼。深夜靜得要命,佛理寺周遭這偌大片黑森林裡,連聲鳥鳴都不曾有。
這樣的氣氛之下,真不知歸栖是怎麼睡着的。
侍歸栖醒來之時,天間那輪月正被黑雲遮着。
鹿彧見歸栖穿鞋下床,往身上套外衣,便問:“你要去哪?”
“去上柱香,”歸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順便作場戲,你也一起,快走。”
鹿彧一面穿衣一面道:“上香和作戲有什麼關系?”
“茯苓山妖王都好騙,我來這殺過兩隻妖,已經摸清了它們的套路。”歸栖雙手抱胸道“往後衣裳濕了不能直接往被裡鑽,起床後這内衫雖不滴水,卻沾了體溫,像是全身出了汗一般,讓人不适。”
他這後半句不知是對誰說的,許是自言自語罷了。
佛堂裡點着蠟燭,佛像前擺着祭品,倒是襯得深夜多了幾分生氣。
鹿彧沒想到,歸栖竟真是來上香的,隻見他把香點燃後,插在香爐中,虔誠一拜。
“皈依佛……”彼時一個聲音傳來,聽不清是男是女“皈依法…皈依僧……這皈依三寶,你可記住了?”
寒冷的氣息迎面卷來,撲滅了紅蠟燭,桌上祭品滾落在地,化為粉塵。襲面而來的惡風夾雜着血紅雲霭。
那霭霭紅雲裡邊兒是雜七雜八的聲音,道不盡的苦楚。
“我不嫁!我不要嫁!!啊啊啊啊!!!!”
“全天下都等着看你的笑話呢,怎的不嫁?”
“哦~你不會還踮記着那個林什麼玩意吧?”
“你呀,就從了他吧,跟佛理寺的人在一起,哪能有幸福?”
……
“王姐姐,”丫頭從霧裡走來“你怎麼來這麼晚呀?你快随我進來,今日是你與李公子的大喜之日,你可要開開心心的。”她一襲紅衣,畫着濃妝,梳了個飛仙髻,頭上銀飾叮當作哨。
丫頭朝他們伸手道:“林公子你也快和王姐姐一起來吧!再慢一點就要過吉時了。”
鹿彧見歸栖抓住了丫頭的手,才跟着牽住她。
奇了怪了,“王姑娘”不是要嫁給“林公子”嗎?怎麼現在又變成了“李公子”,他們三個到底是什麼關系?
丫頭領着他們“哒哒哒”地跑進霧中。而霧裡,是一片刺眼白光。
侍那光暗了些後,二人緩緩睜開眼。
他們卻是一襲喜服。歸栖蓋着鳳紋紅蓋頭,腳下紅鞋繡金花,身上紅衣并蒂蓮,腰間挂銀鍊,頸間繞銀飾。遭周紅帳珠簾,香熏燭明,囍字滿堂。
眼下屋内僅有他們兩人,而丫頭卻已不見。
歸栖伸手将蓋頭拉下,便與鹿彧四目相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