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你為施婷放上百盞河燈,你可癡情了是吧?”
“你覺得你獨釣寒江一夜,給施婷送魚,你可偉大了是吧?”
“施婷隻知道你偷人家東西,品行敗壞!她帶着戲牌送回梨園,窘迫地向人賠禮道歉!你放寫着她名字的河燈,害得别人河燈被擠落,尴尬難堪的還是她!而且人家施家有熟識的漁夫,何曾缺你那兩條魚?”
張濟存怒不可遏反駁道:“我親手為她釣起的魚,與從漁夫那裡買來自然不同!”
“有何不同?!”
閻月鄙夷道:“你以為施婷能從一條魚身上,品嘗出你的情意綿綿?魚就是魚,你釣的與漁夫捕的并不不同。唯一的區别是,她花錢買漁夫的魚,吃得心安理得,不用承受無謂的枷鎖!”
“枷鎖?”
張濟存震驚得眼淚飚出來,“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我連去找畫眉鳥都不敢告訴母親,就因為母親覺得她辜負我的情意,不喜歡她!母親都不知道,我因何而死……她卻覺得,這是枷鎖?!”
閻月都要氣得無語了,“你還不明白嗎?這些事不是她要你去做的!”
“她不想要偷來的花、不需要搶來的戲牌,更不需要你做那些高調招搖的事!你做的那些,隻感動了你自己,施婷根本不需要!”
“你若真的喜歡她,就該尊重她的意願,在她再三拒絕你之後,就不再去糾纏!”
張濟存垂頭站立,雙手死死攥着拳,低聲咆哮道:“我連命都給她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
閻月耐心告罄,毫不留情撕開他的僞裝:“你少再自以為是了!她從未讓你為她做任何事,更沒讓你去給她找畫眉鳥!分明是你自己活活将自己作死了,卻還要把這帽子扣在她頭上!”
“張濟存,你真的愛她嗎?”
“施婷因你不堪其擾,到處受人指指點點,這一年多更是連家門都不敢出,甚至想過以死來尋求解脫!”
“你将她推入萬劫不複之地,逼得她隻能有你一個選擇!這就是你的愛嗎?”
“你隻想讓所有人都認為你癡心、深情,甚至為此不顧她的死活!”
“你根本就不愛她,你隻是想掌控她,讓她不得不乖乖掉進你費盡心思編織的大網裡。”
“你扮演愛她扮得太認真,最後連自己都騙了!其實你愛的人——”
“自始至終隻有你自己!”
真話猶如寒光凜冽的利刃,猛地刺開迷霧重重的表象。
看似堅固的虛假表象,實則脆弱不堪。伴随着破碎的聲響,那些被精心粉飾過的事實,掉下層層僞裝,将最真實的模樣袒露出來,呈現出令人觸目驚心的殘酷現實。
張濟存仍舊垂着頭,喉嚨裡卻發出詭異的低吼。
周霖試探着伸手拉他:“張兄,别再鑽牛角尖了……”
“不可能!”
張濟存猛地擡頭,露出猩紅的雙眼,身形随之極速脹大!
白塵正覺得那團影子變高變大了,便聽身旁的閻月驚叫道:“快讓開!他變惡鬼了!”
周霖拖着蔣老極速後撤,還未站穩腳跟,便見白塵展開扇子,擡手揮過!
一道罡風如有實體般,裹挾着膨脹中的張濟存,徑直撞開廚房的棉門簾子,将人丢了出去!
“都老實待在屋裡不要出來!”
閻月抛下一句,率先闖出屋門,南青也緊随其後。
白塵無奈地笑着搖頭,閑庭信步跟出來,仿佛即将面對的不是惡鬼,而是自家的頑皮孩童。
張濟存半跪在地上,身軀較先前已然脹大了一半,嗓音更是變得渾濁不清:“我為她連命都不要了,她休想擺脫我!上天入地,她都要與我一起!”
閻月想着她對施婷的承諾,舉着鞭子疾步跑向大門,想要阻攔張濟存。
誰料張濟存一個起跳便憑空躍起老高,把閻月看傻了眼:“完,大意了!”
可下一秒,張濟存又重重砸下來。
白塵衣袂蹁跹,輕飄飄落在屋脊上,若仙人臨凡,對摔得七葷八素的張濟存說:“老實在院裡呆着!”
閻月忍不住蹦起來:“師父好帥!”
白塵雙臂抱在胸前,神色傲嬌地提醒道:“你還是琢磨琢磨,這污糟東西如何處置吧!”
閻月掏出齊昭陽留給他的符篆,問:“鎮壓他!”
話音剛落,便聽“啪嗒”一聲響。
是大黑聽到外面的動靜,晃晃悠悠從屋裡鑽出來,先看了看閻月,又看了看南青,似乎在尋覓熟悉的氣息。
可它看不見,一團碩大的霧團突然暴起,朝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