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青蹙眉盯着齊昭陽問:“你也能看見鬼、跟鬼說話?”
齊昭陽猛地閉上嘴。
雖然猜測是閻月的血濺到了他眼裡,才讓他能看見鬼、跟鬼說話的。可他不打算将此事告訴任何人,包括閻月。天知道若世人知曉她的血有這種奇效,會對她做出什麼恐怖的事來?
閻月倒是毫無隐瞞,直接坦白道:“大概我死過一次,齊昭陽也死過一次,所以我倆都能看見鬼,能跟鬼對話。”
閻月将她被配冥婚、從棺材裡醒來的事又說了一遍,又把齊昭陽鎮壓惡鬼被“反噬”的事說了。楚枝補充說她上吊險咽氣之前,看到了周霖。所以衆人猜測,死過一次和瀕死的人,就能見到鬼。
齊昭陽沒提别的,南青覺得這個猜測也符合邏輯,不疑有他。
她隻是看向三團霧問:“這裡面,有沈學舟?”
四人坐在飯桌上,邊吃邊聽南青解釋。
她本是一條青蛇,活了好幾百年了,後來鑽進在沈家老宅。那時沈家才剛遷到容山,家丁整理園子的時候發現了它,沈家當時的家主讓家丁不要管它,也不要傷害它。
随後,沈家家主開始在後院養了些山禽,還闊了院子、建了池塘。她有吃有喝,就踏踏實實在沈家住下了。
後來沈家家主到後院祈求,希望她保佑沈家度過劫難。她得知沈家遭遇競争對手打壓,總不好就這麼一直吃着人家、住着人家的,就去幫了一把。
就這樣,沈家生意越做越大,而她這個“保家仙”,小日子也過得十分滋潤。
可惜那任家主亡故的太突然,沒顧得上交代繼續供養她的事,就撒手人寰了。新任家主不喜歡活禽之類的東西,就把東西都清出去了。
但南青那時懶得動地方,靠池塘裡的魚和去廚房偷吃,繼續盤桓在沈家。
沈家第三任家主繼承沈家後,大刀闊斧大改花園,南青再一次被家丁撞見。
當時的沈家家主,也就是沈學舟的父親,本欲殺了這條大青蛇。年僅九歲的沈學舟出面阻攔,求得父親,與家丁一起把青蛇裝進麻袋裡,駕車送出了城。
南青說,當時的沈學舟,是個驕傲恣意的小少年。吟了一首“魚躍清江逐浪翩,鹿奔翠嶺入雲閑。憐君本是逍遙客,放爾歸林續世緣。”便讓解開麻袋,把她放進山裡。
沈學舟驚愕不已,詩他已經不太記得了,但這個事兒的确是有的。
十七年後,南青化形歸來,想報沈學舟當年的救命之恩。
可沈家什麼都不缺,她實在無從入手。
楚枝問:“那你怎麼不嫁給他啊?”
閻月第一個反對:“誰說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許的?”
南青卻笑笑說:“你雜七雜八的話本子看太多了!凡草木生靈修煉成精,無不壽數綿長,而凡人不過五六十載壽命。人妖殊途,天壤之距,如何能以身相許?”
閻月道:“就是說嘛!而且以身相許怎麼能算是恩呢?若那人已然成了親呢?或是有婚約、有了心愛之人呢?你那以身相許就是在橫刀奪愛!那哪是在報恩,那分明是在‘恩将仇報’啊!”
楚枝少女青春懵懂的美好想象,在二人左右夾擊下碎成了渣渣,小嘴撅得老高。
南青認同道:“對。幫人完成心中所盼所願,才是報恩。”
“所以我找到他,求他将我留在身邊。他少時喜歡讀書。十七年未見,他已不再苦讀,而是希望能像他大哥一樣,成為父母的驕傲,拓展宋家的商業版圖。”
“于是我刻苦學習如何雇人、控制成本、增加客流、增加利潤、理賬;如何能将一間鋪子運作好,然後擴大規模、開分店。可惜在我剛上手将他手裡的一間鋪子扭虧為盈,他卻突然一場急症病故了。”
“短短三年時間,我還沒能報完恩,他便死了。他夫人不懂打理生意,便将他的鋪子交給沈大爺打理了。大爺一向不喜歡二爺做的營生,将鋪子改回了沈家擅長的買賣,也不要我了。”
沈學舟喃喃道:“原來如此……”
她不是性子軸,而是想幫他完成心願罷了。
閻月借着南青的話問:“所以你是覺得恩沒報完,才執意留在沈家的鋪子,甘願做個低等雜工?”
南青點點頭說:“我本想着,幫他看護孩子到長大成人,也就算報完恩了。不想你突然出現。既是他所願,那幫你也是一樣的,都算報恩。”
閻月奇道:“我并未說過是他要你幫我,你是如何得知的?”
南青輕輕笑了笑說:“這世間除了他,沒人會說我是他的親傳弟子。”
見閻月一臉不解,南青繼續道:“事實上,我跟在他屁股後面這三年,他一直跟人說,我隻是他的粗使丫鬟。隻有最後那三個月,在我将他那間鋪子扭虧為盈後,他才勉強承認我。”
衆人、衆鬼數道目光落到沈學舟身上,沈學舟覺得鬼臉有些發脹。
閻月嫌棄啐道:“恬不知恥!”
周霖則是更直接道:“才發現,沈二爺的臉皮可真厚啊!”
南青卻并不介意,繼續笑說:“還是在一次醉酒之後,他跟我說,我是他的親傳弟子,讓我日後好好幹,别給他丢人。”
“所以當你說出我是他的親傳弟子這幾個字來,我便知道,是他讓你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