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月不知自己為何能看見鬼,但她沒敢跟白塵說。
這種權貴人家好像很在乎風水、吉兇之類的,若知曉她能見鬼,隻怕立刻就要撇下她,永久與她劃清界限了。
跟他在一起的這幾日,她都沒再見過鬼,更加笃定白塵定是皇親國戚或權貴之家了。莫說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就那身能震住鬼的“真龍之氣”,這大腿她也絕不撒手!
所以白塵叫她傻蛋、蠢貨,她都不當事,就算再難聽一些,她也能忍!
閻月壓根不敢追問,見鬼和識字究竟有何必要關系?隻是勤勤懇懇、努力做好“下人”的角色。
白塵是個極好伺候的主子。
閻月小時候聽鄰居姐姐說,在大戶人家當丫鬟,動不動就會挨打,罰跪更是家常便飯。
閻月從沒學過怎麼當丫鬟伺候人,可白塵從不打她,頂多偶爾敲她腦袋一下,雖不輕,但也算不得重。更是從未罰她跪過。
跟在白塵身邊近十天,成日除了吃喝玩樂,就是睡覺,閻月心裡愈發忐忑不安。
權貴公子的丫鬟,這麼好當嗎?
所以她試探着問:“公子,我給你洗洗衣裳吧?”
白塵愣了愣,低頭看看身上的白衣。
閻月道:“雖然……衣裳也不顯髒,但就是……洗洗吧?”
見白塵猶豫,閻月連忙又道:“那不然,我給你納雙鞋?可能,沒你腳上穿的好,但就是……納一雙吧?”
否則這丫鬟,她當得實在不安啊!
白塵點點頭,“那成吧!晚些我給你拿材料來。”
“好嘞!”閻月如釋重負。
當晚,白塵将身上的衣裳丢給閻月:“洗去吧!”又将手中的包裹塞給她:“喏,做鞋的!”
閻月見白塵總算換了身衣裳,卻依舊是白色,上好的綢緞料子,猜測許是因為他姓白,所以對白色情有獨鐘?
白塵脫下的那身白衣,料子與閻月留給李鐵柱的那身玄衣有一拼,都是同樣輕若煙塵、柔滑若無物的料子。浸入水中,便猶如糖絲化在水裡了一般,根本不敢用力揉搓。
白塵在樓上看着,閻月小心翼翼,幾浸幾提便輕輕把衣裳挂起來了。那動作輕柔的,仿佛手中不是件衣裳,而片易破易碎的宣紙。
他好笑地搖搖頭,笑着笑着突然有些傷感。
凡人壽數短短幾十年,這樣有趣的人很快就會變老、死去,再難遇見。
他不喜歡别離。
閻月把衣裳晾曬好,頭頂突然傳來猛禽嘶鳴聲,擡頭一看,是隻褐色帶花紋的大鷹,體型大得駭人!
“哇!公子快看!這鷹好……”
她指着鷹回頭看向樓上白塵房間的窗戶,卻發現剛才還立在那的白塵,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洗完衣裳上樓,卻發現裡外都找不到他人。
原本閻月也沒當回事兒,她這幾日摸清了白塵的一些習慣。他離開、回來從不交代一聲,富家公子哥嘛,畢竟沒必要跟個下人交代行蹤。
不想直到晚飯時間他也沒回來,閻月開始有些擔心。
他走幾天啊?
客棧住店、吃飯的錢付足了嗎?
因為擔心被趕出去露宿街頭,閻月晚上有些輾轉難眠。
許是窗戶沒關嚴,小風嗖嗖往屋裡鑽,閻月爬起身想關窗戶,卻發現窗前整整齊齊立着兩隻鬼。
閻月腿一軟,直接就癱坐在地上了,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之所以一下子就認出是兩隻鬼,是因為他倆就是先前在林子裡碰到那長脖子女鬼和那個青年男子。
“我就說是你脖子長吓人,你非不信!”
青年男子把長脖子女扯到身後,堆起一個無比溫和的笑容,朝閻月行禮緻歉:“姑娘,我代她向你緻歉了。真是對不住,上次她不是故意吓你的,她就是想試試,你是不是真的能看見鬼……”
閻月聲音有點顫:“你也沒好到哪去吧……”你不也是鬼嗎?
但後面那句她沒敢問。
青年男子一身書生打扮,低頭認真檢查了衣冠服飾,又摸了摸臉,反問:“我吓人嗎?還好吧?我是病死的,不像她是個吊死鬼,脖子都縮不回去了。”
閻月心說:重點是這個嗎?反正都是鬼啊!也沒多大區别吧?!
書生似乎明白了,又行了個禮:“是我們唐突了,不該突然跑到姑娘身邊。害姑娘受了那麼重的傷,我二人實在過意不去,特地來當面緻歉。”
閻月心說:倒也不必!
長脖子女鬼從書生肩頭探出脖子:“不知姑娘能不能原諒我們?”
閻月問:“原諒你們,你們就不再糾纏我了嗎?”
長脖子女鬼與書生互看一眼,弱弱地說:“我們,想請你幫個忙……”
閻月說:“那我原不原諒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