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了中間小孩甜甜的笑容,一旁的父母臉上滿是痕迹,像是被顔料油漆潑上惡意毀壞過,而後又用利器使勁亂劃。
細看下來,時郁的心漸漸沉下。
時郁望着中間的小孩,問:“這是你嗎?”
腳步聲靠近,聞祀走向他,最終站在了他的身後,目光凝視着那幅油畫。
“是。”聞祀的話毫無情緒。
時郁抿了抿嘴,他好像問不出口了。
小明的爺爺為什麼能活到100歲?
因為他不好管閑事。
“你想問我這是怎麼回事?”
直覺告訴時郁不會是好事的。
時郁沉思,“也不一定要問。”
他轉身看向聞祀,對方的嘴角反倒翹起一點弧度,“這幅油畫裡的人,是我的父親和母親,隻不過他們現在都不在了。”
聞祀好像很喜歡摸他,說話間還揉了揉他蓬松的短發。
“這幅油畫是我和他們最後的同框。”聞祀仿佛在歎息,語氣裡夾雜着失望的情緒,沒有吃到糖的小孩大概如此,“說起來,我的父親是血族的子爵,當年負責時郁殿下的學業教授。母親是血獵一族的人,但她的父親是狼人。”
時郁讨厭聽悲劇,更沒想到這個悲劇裡的主人公之一他曾經也認識。
知道的越多越危險,時郁生怕聞祀還要和他說更多。
“可惜這幅畫被我親手弄髒。”聞祀笑着看他:“你能想象嗎?被人逼迫着,用肮髒的污濁和奇怪的顔色,往你日思夜想的人臉上覆蓋……”
“一點一點覆蓋……直到徹底覆滅。”聞祀的眉頭皺了皺,他斂下面上的最後一絲笑意。
“好了。”時郁眨了眨眼,他不想繼續聽了。
“還是不說了。”
血族與人類的糾葛,聞祀是無辜的。他成為一個半血族,因此成了一個低賤卑微的獻祭品。
如同一個開關,聞祀突然笑了一下。
他擡眸,眼瞳裡映出幾分不解。
聞祀:“時郁,你在同情我嗎?”
“……”
聞祀撫在他頭頂的手掌并沒有收手,依舊在卷着他的一撮發,時郁合理懷疑聞祀想要他秃頭。
聞祀的眼底浮現起興味,他說:“我好高興。”
時郁:“?”
幸好蘭隐的精力有限,一天内并非時時刻刻在,不然現在肯定要說聞祀有病。
聞祀惡劣地高興,時郁同情他。
我喜歡你可憐我。
也想要你的視線全是我。
如果喜歡是有程度的話,那麼對瘋子來說隻會是喜歡的快要發瘋。
他的救世主從未真正屬于他,所以他願意竭盡全力去抓住。
哪怕,隻是心軟施舍。
……
時郁承認,他在今天發現了一個秘密。
聞祀真的很不正常。
血獵間諜的任務交給他,真的是生怕他多活一秒。
*
敲門聲響起。
格爾一般不會突然打攪聞祀,除非有特别的情況。
“怎麼?”聞祀漫不經心問。
“人魚族大祭司突然來到了城堡,有事想要同您商量,此客人已經在大廳了。”格爾瞥了一眼時郁,還是不解的模樣。
聞祀點頭:“知道了。”
格爾以為他要去大廳,已然站在書房門前,卻看到自家公爵大人的視線一直盯着時郁。
“?”時郁已經放棄掙紮了,他不會再去理解聞祀的思維,鹹魚的生活從躺平開始。
“怎麼不走,要我抱你?”聞祀的話認真不是随意,時郁怕自己慢了兩秒應答聞祀就直接上手了。
“不用的。”
格爾眼睜睜地看着聞祀和時郁,疑惑不解的目光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恍然的頓悟。他的眼睛瞪大,望着時郁,像是深深地明白了什麼,态度都不一樣了。
外界有傳言公爵暗戀已不知所蹤的血族殿下,也有說對方沉睡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是殺聞祀,聞祀因此由愛生恨。
這個人類和傳聞中的時郁殿下相像。
格爾的眼神裡又多了一絲同情。
這是被當做替身了。
時郁被看得渾身發麻,不知道格爾腦補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