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終于醒來了。
平兒沖進病房,握住她的手,淅瀝瀝的就開始掉眼淚。
“哎呀這個平丫頭,這兩年還以為你長大了了,多圓滑老道的一個人,怎的我躺下一日,你就哭成這樣了呢。”鳳姐臉色慘白,卻依舊帶着自信的笑容。
“……”平兒隻哭不說話。
“看你這樣,我倒是想起很久以前的林妹妹,剛來這裡,一個人孤孤零零的,叫她去玩,看花兒凋了沒人埋,她也哭哭啼啼的說花兒曝屍荒野,哈哈哈……”鳳姐勉強笑了笑,有些疲累。
“傷成這樣都堵不住你的嘴,真是鐵牙鐵嘴破落戶。”黛玉也醒過來,緩緩起身。
寶钗扶着黛玉,以探詢的眼光看她。
“我沒事,鳳姐意識強悍,能解決自己的問題,我隻起到一個引路作用。”黛玉笑了笑,看向鳳姐,“說起來,遊樂園裡真的有梅花樓嗎?”
鳳姐正欲回答,平兒捂住她的嘴。
“她需要休息,我們出去說吧。”平兒嗔怪的瞪鳳姐一眼,留下一個陪護阿姨,便帶着寶钗黛玉出去了。
剛出門,就有人湊上來說了幾句話。
平兒當即臉色鐵青。
黛玉瞬間猜出:“賤人來啦?”
平兒點點頭,想讓人把他打發走,黛玉攔住:“我去會會他。”
“那賤人難纏的緊,要不是鳳姐現下傷着,我真想……真想揍他一頓。”平兒咬緊牙關。
“我看到了一些東西,需要問問他。”黛玉說道。
“行,我跟你一起去。”平兒很快整理好情緒,換上一副冰冷的笑容。那笑容,比臘月的冰雪還寒三分。
賈琏在外面左右踱步,時不時往走廊看。
他被幾個人攔在外面。
平兒走來,他立刻迎上來,裝出一副淚漣漣的模樣:“平兒……她,她怎麼樣……”
見平兒不說話,他深深歎息,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鳳兒平時就要強,趕了我走,不讓我見她見女兒,我一直記恨她,現在才知道……她是外表剛強内心柔弱,那樣柔軟的心,經不起一點風吹日曬。”
“我好恨啊……”
“恨她沒死成嗎?”黛玉嗤笑一聲。
“你……林妹妹?”賈琏見是黛玉,露出詫異的表情,聽到黛玉的話後,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随後立刻換上欣喜若狂的神态,“鳳兒沒事嗎?太好了太好了,我這一路過來着急忙慌的,心裡一直打鼓……”
“你是怕她沒死成,又虧一筆錢吧。”黛玉斜睨他一眼。
“林妹妹,你說的什麼話,我與鳳兒夫妻一場,雖然曾經有過龃龉,但終究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希望她好好的呀!不然巧姐沒了媽媽,難道我就開心了嗎?”賈琏辯解道。
“你還好意思提巧姐?你以前帶她出去玩,轉身和你的相好厮混,讓小小個孩子看到你們的肮髒事,回來一直哭。”平兒啐了一口,臉色更加難看,她指着賈琏怒道,“鳳姐這次損了半條命,你以為你幹的事情我們都不知道?你以為你偷偷摸摸的惡心人就沒人看見?我告訴你,我們沒完!”
“什麼話這是?我幹什麼事了?青天白日你污蔑我,我告你诽謗啊!”賈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黛玉走近他,用隻有他倆能聽見的聲音說話:“你以為他們是什麼人,幫你催眠夢中殺人,那些人可以放走監獄裡的重犯,也可以害死任何一個對他們有威脅的人。隻要給錢,就能做,不是嗎?那麼我給他們更多的錢,讓他們對付你,你猜他們做不做?”
“……”賈琏賊眉鼠眼的瞥一眼黛玉,裝模作樣道,“妹妹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懂,是國外學的嗎?”
“那我去找他們了。”黛玉轉身欲走。
賈琏一把抓住她。
寶钗上前一步扯開他的手:“說話就說話,少動手動腳的。”
“我……這是我妹妹啊!”賈琏無奈道。
“怎麼樣二哥哥,要聊聊嗎?”黛玉笑的危險,寶钗從另一邊逼近。
賈琏咽了咽口水,這兩個妹妹在他眼中除了美貌外,他什麼都不了解,今天才驚覺寶钗的強悍,她扒拉自己那一下,那個力度……
估計能把自己掀飛出去。
至于黛玉,以前隻道這妹妹講話古裡古怪,今天發現她的氣質也格外詭異,那雙眼好像能透過表皮看到心髒。
賈琏不敢深想,隻陪着笑臉,用雙手做出邀請的動作。
“天有點晚,我帶妹妹們去朋友開的酒館喝兩杯吧?那裡想喝什麼都行,妹妹們提,我買單。”
“咦,二哥哥,酒館可不是談事的好地方。”黛玉很随意的挽過寶钗的手,擡眼看他,“去我的潇湘所吧,那裡清淨,白開水管夠。”
“……”
寶钗看黛玉,她的眼睛黑幽幽的,像一顆亂人心弦的黑寶石。
她要催眠賈琏?
“反正已經醒了,再睡也睡不着了,今兒跟琏二哥哥聊個夠,明兒補上覺也是補。”黛玉心虛笑。
寶钗沉默不語,她明白黛玉的心思。黛玉想一鼓作氣找到那家夥,那就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線索,尤其是賈琏這種送上門的線索。畢竟那些家夥連賈雨村都敢救出來,誰知道後面賈琏又會發生什麼。
但催眠啊,入夢啊這些動作,看起來不費事,實則非常耗神。有一些能操縱夢境,自我催眠的人很容易出現神經衰弱,精神分裂等精神疾病。
治病者終成病者。
她聽黛玉說過,黛玉剛接觸控夢的時候,的确出現了神經衰弱情況。她一睡覺,夢裡就知道這是夢,在知夢的情況下夢裡的夢體可以為所欲為,放火穿牆飛天,無所不能。
這樣夜裡玩一宿,白天又醒一天,精神得不到休息,就像吸d一樣越來越上瘾。
精神疾病和身體疾病不一樣,每一個精神醫生都有不同的精神療法,甚至對人不對症,有的重病輕松一治就能痊愈,有的輕病認真治療卻是越來越嚴重。
總之,精神療愈就像沒有規律的π一樣,不講道理。
黛玉曾因神經衰弱出現過睡不着,耳鳴等問題,後來才慢慢恢複,她需要規律充足的睡眠。
但她又明白,勸不住。
就像古時某些聖賢。朝聞道,夕死可矣。
寶钗歎了口氣,轉身向外走。
黛玉明白她擔心自己,但也支持自己,心下歡喜,對着賈琏臉色都好了不少。
“走吧走吧,寶姐姐帶我們過去。”
黛玉歡天喜地的走了兩步,突然倒退回來對平兒說道:“平姐姐,你好好照顧鳳姐,我們明兒還來。”
……
賈琏被帶到一個黑屋子裡,這裡點了一隻紅蠟燭,桌上象征性的放着一杯水,用随意的一次性杯子裝着。他有些惶恐的握住紙杯,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
他生怕下一秒黛玉就拿出什麼老虎凳辣椒水,開始審訊。
“二哥哥喝水呀。”黛玉熱情的招待。
“需要點心嗎,車上還有兩塊小餅幹?”寶钗友善問道。
“不用不用不用,我喝兩口水就行,哎呀呀,這水……怪甜的。”賈琏不自在的抿了兩口水,感覺到了一絲酸味。
也不能怪他感覺失靈,黛玉确實加了白醋。
“幹嘛要在這裡聊啊,黑布隆冬的,連個窗戶都沒有。”賈琏握緊水杯,左右張望,心裡涼涼的,手中的水杯也起到良好的反作用,冰水凍的他直哆嗦。
比起環境,對面的兩個妹妹看起來更可怕。
昏暗搖曳的燭光,打在她倆完美的臉型曲線上,但那兩雙眸子像暗夜裡嗜血的妖獸般盯着自己,好像下一秒就要将自己吞噬殆盡。
不知哪裡吹來一陣涼風,黛玉的長發吹起,蒙在了臉上。
“啊啊啊!”賈琏終于受不了這個氣氛,喊出聲來。
“幹嘛一驚一乍的,怎麼這麼膽小。”黛玉不滿的拍拍桌子,“肅靜肅靜,我們好好聊一聊。”
“妹妹,我們換個地吧,我實在是心裡發怵。”賈琏将水放下,抱緊自己。
“你敢買兇殺人,還會怕一個小黑屋?”寶钗冷哼一聲。
“你含血噴人,口口聲聲說我買兇殺人,我買什麼兇,又殺什麼人,她是自殺,自殺也能怪我頭上?你們跟她穿一條褲子,也沒必要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賈琏急道。
“你自己的屎盆子亂扔,不扣你頭上扣誰頭上。你讓人催眠她,花了多少錢?”黛玉掏出一張紙,扔給賈琏。
賈琏狐疑的打開紙,随後臉色煞白。
“親愛的盤中餐。”
“她沒有死,你就會死。”
“你的合作者。”
短短三行字,幼兒園孩子的字迹,卻看的賈琏腿軟冷汗流,他哆哆嗦嗦,終于拿不住這張紙,撲通一聲,從凳子上摔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