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低頭，她發現自己踩在一隻大天鵝背上。原來是一群從西伯利亞歸來的大天鵝，天鵝排成人字形，在高空中疾馳。

西伯利亞的冬天實在難熬，天鵝選擇來到國内，挑選0℃左右的湖水，在蘆葦蕩裡築窩。

雖然是意識世界，但寒冷的觸感卻非常真實。黛玉隻得給自己周身幻化出細密的鵝絨，俯身坐在大天鵝背上，向地面上看。

這裡是……

天鵝城？

黛玉看着天鵝前進的方向，确實是天鵝城。這裡冬天的溫度一般在零度左右，湖裡河裡魚蝦豐富，很适合天鵝等鳥類生存。

紫鵑呢，又在哪裡？

現實中的确有這麼一座城，很漂亮，是紫鵑的家鄉，隻是她很早就離開了家，來到金陵城上學工作，很多年都不回家了。

原來她的意識世界還留在自己的家鄉。

黛玉伸開手，化成天鵝的翅膀，随着這一隊天鵝降落在天鵝湖邊。

鵝絨真暖啊。

一個紮着紫色絨花的小女孩蹲在湖邊，悶悶的往湖裡扔石頭，小小的孩子身邊沒有一個大人跟随。

是紫鵑。

“小黑，你今天不回來了嗎？”紫鵑撿起地上一片黑色的天鵝羽毛，呼了口白茫茫的霧氣，眼神落寞。

小黑是誰？

黛玉藏在蘆葦叢裡，看着紫鵑。

天快黑了，紫鵑洩氣的看看天空，正欲離開。

突然，她表情生動起來，紫鵑跳起來，拿着手上的黑羽毛搖搖晃晃，高興的呼喊：“小黑，小黑，我在這裡。”

被她稱為小黑的，是一隻黑天鵝，天鵝嘴上叼了一包東西。

那隻天鵝頗通人性，它遠遠見着紫鵑，也點點頭示意。然後飛到紫鵑頭上，繞着她轉了幾圈，張開翅膀緩緩落地。

它将嘴裡叼的東西放在紫鵑面前，眼神示意她打開。黛玉竟然真的從一隻天鵝眼中看出來信息，紫鵑這丫頭平時古靈精怪，意識世界裡也這樣怪誕。

紫鵑開心的打開那包東西。

金燦燦的光射出來，黛玉用手遮擋。

“哇！好漂亮啊！”紫鵑驚呼道。

一件淡紫色蕾絲蓬蓬裙，一個銀色璀璨發冠，還有一雙配套的銀色舞鞋，看起來是要參加舞會的裝束。

等等，這個走向。

童話故事大雜燴？天鵝公主與灰姑娘。

“小黑小黑，我想試試這身衣服！但是這裡好冷。”紫鵑祈求道。

就像灰姑娘對榛子樹許願一樣。

黑天鵝點點頭，黛玉都能看到它眼中的許可。它仰頸高呼幾聲，蘆葦蕩裡其他天鵝紛紛跑來，衆天鵝張開翅膀，将紫鵑包在其中。

天鵝絨真的很保暖。

紫鵑三下五除二的換上新衣服，站在衆天鵝的羽翼中，此時黑天鵝不知從哪叼來一面鏡子，貼心的支在紫鵑面前。

“好漂亮啊！”

“穿着這一身去參加學校校慶，一定閃瞎他們的狗眼！我看以後誰敢說我沒人養沒人管的！”紫鵑拍手道。

從前沒有滿足的願望不會消失，它會一直匿藏在潛意識中，有朝一日爆發出來，便不可收拾。

天鵝湖的場景消失了，來到了校慶前一天。

紫鵑的姥姥顫巍巍從屋裡出來，把洗淨的校服遞給紫鵑：“囡囡，校慶玩的開心點哦。”

“知道啦！”紫鵑穿上校服，背起小書包轉身就跑。

姥姥在後面追了兩步追不上，也放棄了。

紫鵑興沖沖的來到學校，班上的女孩子們都穿的光彩奪目，隻有她穿着幹淨陳舊的校服。一個身着紅裙的小女孩不屑的瞥她一眼，冷笑道：“呀呀呀，灰姑娘穿着灰衣服出來啦？”

“……”紫鵑不語，回到自己座位，将書包放下。

突然，她發現抽屜裡被塞滿了垃圾。

紫鵑憤怒擡頭，瞪着紅裙女孩。

“哎呀呀，好兇的眼神，幹嘛呀？”紅裙女孩音調很高，她一開口，一個班的學生都回頭看她們。

“是不是你？！”紫鵑怒道。

“什麼？”紅裙女孩慢悠悠的走過來，瞅了一眼紫鵑滿是垃圾的抽屜，“紫鵑啊，不是我說你，你好歹是副班長，怎麼連自己抽屜的垃圾都不清理的。”

“啧啧啧，這半個包子都發黴了，你堆了多久的垃圾啊？”紅裙女孩口氣極為誇張。

同學們的眼睛像箭一樣刺向紫鵑。

“你……”紫鵑氣的臉通紅。

黛玉身在紫鵑的意識世界，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同學們目光落在紫鵑身上的惡意與不适，就像一萬根刺從四面八方而來，将她紮成刺猬那樣。

紫鵑沒有跟黛玉說過自己的這些經曆，怪不得她有所猶豫。但此時此刻，黛玉想着要找出那個催眠師給她留下的東西，以防萬一，免不了多看看她的意識世界。

紫鵑不想分辯，站起身，背着書包離開座位。

“哎哎哎，你等等。”紅裙女孩叫住她。

“幹什麼？”紫鵑很生氣。

“你的垃圾你不收拾，發黴腐爛了，對大家都不好。哎呀，都臭了。”紅裙女孩捂住鼻子，厭惡的看着紫鵑。

周圍同學學着她的樣子，都捂住口鼻，嫌棄厭憎的表情。更有甚者，直接罵出聲：“臭女子臭女子，滾出去！滾出去！”

“嘔！真惡心！”

“爸媽不管你，惡心死了髒死了。”

“……”

衆人的嫌惡讓紫鵑難受極了，她一拍身邊的桌子，大喊道：“不是我！不是我的垃圾！我不知道是誰放過來的！”

“你的抽屜裡，不是你的，難道是我的？”紅裙女孩譏諷道，“髒倒罷了，還撒謊，騙人精，騙人精！”

紫鵑怒極，沖着就要去打紅裙女孩，女孩身邊的人立刻将她擋下。

“哎呀呀，還要動手喔，紫鵑，你真是糟透了。”紅裙女孩咂咂嘴。

“怎麼了，都怎麼了？”威嚴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一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走進門來，他看着圍成一圈的同學們，看向紅裙女孩。

“班長，怎麼了？”老師問道。

“報告老師，沒什麼，大家鬧着玩呢。”紅裙女孩甜甜的笑，一看就是那種别人家孩子，乖巧懂事的樣子。

“她們在我抽屜裝垃圾！”紫鵑眼眶濕潤，眼淚快要噴湧而出。

“報告老師，紫鵑抽屜垃圾幾天不扔，非說是班長幹的，還要打班長呢！”旁邊有人說道。

“打人？”老師眉頭皺起來，看着紫鵑，“怎麼這樣不懂事，同學之間要相親相愛，打人是多不好的行為啊。”

“去，紫鵑，門口罰站，今天的活動你就不要參加了。”老師指着門口，怒斥道。

“我沒錯！”紫鵑也極怒。

“錯不錯的，門口站着去，再不去，就讓你姥姥過來！”老師瞪他一眼，拂袖而去。

“……”

“喔喲喲，怎麼是姥姥來，怎麼不是爸爸媽媽來呢？紫鵑，你的爸媽呢？”紅裙女孩笑盈盈的走到紫鵑身邊，微笑着看她。

紫鵑拎起書包，強忍眼淚，不理她，氣哼哼的去門口站着。

紅裙女孩卻沒有放過她，她帶領一衆同學來到她身邊，她的紅裙十分漂亮，她轉了一圈，得意的笑道：“好看嗎？我媽媽給我挑的，我爸爸給我買的。”

紫鵑轉過臉不理她。

“哼，留在班裡的人要把衛生打掃好。”一旁有同學非常長眼色的扔過來掃帚和拖把。

“好好打掃吧～”

“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