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續三天夢到，我殺了我的母親。在夢裡，有時候用繩子，有時候用刀，還有時候……用手撕……”翩翩痛苦的捂住臉，眼淚從指縫流出，剛開始還在克制，後面幹脆嗚嗚嗚的哭起來。

黛玉沒有安慰，也沒有打斷，她坐在一邊默不作聲的觀察。

好一會翩翩才停下來，她十分歉意道：“抱歉林醫生，我被救回來這麼久，我媽照顧的十分細緻，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她将我被拐賣這件事怪在她自己身上，對自己十分苛刻，對我也看的很緊。”

“做這樣的夢，我簡直覺得我不是人……”翩翩十分難過，顫抖的手将溫牛奶都灑出來，她手忙腳亂的擦。

雖然看起來正常了，但心理疾病帶來的軀體障礙還沒痊愈，她的手腳沒那麼靈便，牛奶灑了一地。

“沒事。”黛玉按住她，将牛奶杯放在一旁，扶她來到一個舒适的靠椅上。

“睡一會吧……”

“這麼大清早出門，一定很累吧。”

“你的媽媽在外面有事，你可以在這裡休息一會。”

黛玉将翩翩額間碎發順到耳後，用手帕幫她把眼淚擦幹淨，笑的如春風化雨般讓人舒心。

翩翩近幾天睡的不好，大清早跑來咨詢所，又在這大哭一場，聽黛玉的聲音十分放松，很快就睡着了。

黛玉點上織夢香，在她身邊躺下。

……

夢中的場景很眼熟，就是翩翩家的改造版，比原來的房子大了很多，家具都很新。

這應該是兒童翩翩的視角，那時候一家人剛搬進新房子，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她的回憶停在那個時間更多一些。

“翩翩，該吃飯了。”房間裡傳來翩翩母親的聲音。

為了不驚擾意識主體，黛玉讓自己變成了一個蜜蜂，趴在一旁的櫃子上看。

“哦。”翩翩懶懶的回答，從屋裡走出來。

和上次在石堡外看到的翩翩一樣，少女翩翩，穿着芭蕾舞裙和白舞鞋。她乖乖的來到餐桌前，等待吃飯。

“你現在長身體，要多吃肉跟蛋。來，媽給你炒了牛肉，多吃點。”翩翩母親夾了一大筷子牛肉放在翩翩碗裡，然後又剝好兩顆水煮蛋扔進去。

“媽，少放點，我吃不下這麼多。”翩翩小聲道。

“哎呀！你要吃的，小孩子不多吃，身體長不好的！”翩翩母親不管她說什麼，按自己的想法繼續往她碗中夾菜。

翩翩可能覺得争辯無意義，隻小口小口往嘴裡塞菜。

翩翩母親繼續夾菜，盤裡的菜像無窮無盡般，一直夾一直夾，給翩翩的碗堆的像一座山。

翩翩怕母親不開心，一個勁兒的吃吃吃，吃的腮幫子鼓起來，吃的幹嘔出來。

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一把推開碗：“媽！我吃飽了！”

翩翩母親茫然擡頭，疑惑道：“飽？才吃這麼一點點，怎麼能飽？你吃這麼少以後長不高長不壯的。快來，再吃一點。”

她将飯盆端起來，将菜都倒進盆裡，一步一步逼近翩翩。

翩翩痛苦萬分，她轉身跑回房間，将門反鎖，靠在門上，大聲喊：“媽，我吃好了！還有作業要做，我寫作業了！”

翩翩母親咚咚咚的砸門，邊砸邊喊：“不吃飽怎麼寫作業！寫作業費腦筋，你得吃飽了才能寫！”

“咚咚咚！”

“咚咚咚！”

“開門！”

“出來吃飯！”

“翩翩！！！啊！！我讓你出來吃飯！！你沒吃飽不能不吃飯的！！！啊！！”

翩翩母親歇斯底裡的吼起來。

“你這個壞孩子！”

“我辛辛苦苦給你做的飯，你竟然不好好吃，不吃飽？！”

“我不上班，全職在家，不都是為了你嗎？！”

“你為什麼不好好吃飯？！”

“……”

黛玉飄移進房間，翩翩靠在門上，咬着嘴唇掉眼淚。她心有愧疚，不敢反抗，但的确是吃不下了。

“你以為你鎖門了，我就沒辦法？”翩翩母親冷笑一聲，将飯咚的一聲，重重的放在餐桌上，轉身去找鑰匙。

翩翩在房間裡，更加恐懼了。

翩翩母親的腳步聲伴随着鑰匙叮鈴叮鈴的響聲越來越近，黛玉能感覺到，她緊張極了，身體以扭曲的姿态僵在原地。

“卡塔”一聲，門打開了。

“翩翩，吃飯～”

翩翩母親端着那盆飯，笑眯眯的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