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事情就不需要沈裡操心了,在和青行簽了契書并交了押金之後,大太監洪梁便給掌櫃遞上了用于聯系的外宅地址。
不管雇傭貓小滿能不能找到滾燈,明日此時青行的人都會上門給出答複。
成功了,他們會一手交狗一手拿走剩下的尾款,失敗了,他們則會解釋原因,并商量是否要追加尋找天數,追加就繼續,不追加則會分文不動的把押金悉數退回。
可以說是非常公平的一樁買賣了,甚至有點公平的過了頭。
畢竟不管能不能找到滾燈,百川青行搭進去的人(貓)力都是沒辦法撤回的,他們總不能白做慈善。
在跟着聞時頌上了馬車之後,沈裡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點。
聞時頌放下手中的奏疏,嗤笑一聲:“挺好,你想的再慢點,事情都已經解決了。”
沈裡:“……”你是不是想打架?
聞時頌沒空打架,但在百忙之中卻有空給沈裡解答百川青行為何如此客氣。
因為他們天天與天南海北的人打交道,哪怕洪梁給留下聯系地址并不是東宮,那掌櫃應該也早在他們進門之初就猜到了洪梁的閹人身份,能用的動太監的,又豈是他們能得罪的起的貴人?
百川青行這邊自然不會希望與他們結仇,一開始就把姿态放的很低。
不管後面事情辦的成辦不成,他們都勢必會很友好。從很小的時候起,聞時頌就意識到了,你能手握多大的權力,這世界上的人就能對你有多友善。
沈裡……
根本沒空聽中二太子的黑深殘理論,因為他又一次透過車窗,看到了那隻身手矯健的狸花貓。
彪子大哥已經曬完了今天的日光浴,正準備開啟它的領地巡邏,第一站便是百川青行隔壁的道觀,那是它的“龍興”之地,是夢開始的地方,雖然香火并不算鼎盛。
大啟的京城雍畿采用的是和大唐類似的裡坊制度,既用十一條南北向的大街、十四條東西向的大道交橫貫穿,将整座城市分隔成一百一十個大小不一的方塊,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也就是把整個城市,分成了一個又一個四四方方的封閉“小區”。
和巴塞羅那有曲同工之妙。
當然,雍畿的坊市和現代的小區還是不太一樣的,好比坊市的面積要更大,居住的人口要更多,而在每個坊市裡都有自己的道觀、佛寺,乃至是諸如醫館一類的民生配套設施。
所謂的宵禁,也是大家隻能在一坊的範圍内活動,而不是晚上之後就連自己家的門都不能出了。
百川青行所在的東市要更特别一點,它的規模大概有兩個坊那麼大,每天中午之後才會開市。這裡少有百姓居住,是商賈雲集之地,行、邸、店、鋪、肆一應俱全,來自天南海北的商品琳琅滿目,娛樂項目應接不暇,十分熱鬧。
隻是與前街的人來人往相比,位于後面的道觀就有些門可羅雀,無人問津了。
小貓咪不知道什麼叫香火冷清,它隻知道這是它的家,在它一小差點被凍死在某個雨夜的那一刻,是善心的老道長發現了它。
老道長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他用木簪梳着花白的道髻,穿着打了不知道幾層補丁的蒼色道袍,面容清癯,笑容溫和,正一邊手裡拿着一把枝丫稀疏的掃把,一邊來給彪子老大開角門。他說:“你回來了啊,大咪。”
彪.大咪.子微微昂頭,就有隔壁狸奴院的小弟不知道從哪裡竄出,給老道士變出了一地的小魚幹。
沈裡甚至能從那些裡面找到自己之前給彪子的一半。
他當時還以為隻是貓老大懶得全部吃完,沒想到是攢下來要養家。“偷”隔壁青行的魚幹,養自己家的道觀,真的可以說是一隻非常努力的小貓咪了。
疑似擁有空間或者轉移類血脈的貓小弟在工作完成後,就快速退了場。
把空間重新留給了它的老大和道長。
狸花貓繞着老道長的綁腿走了好幾圈,宛如在原地做法,一直到道長彎下腰,伸手摸了摸它的毛腦袋,它圓潤的臉頰,乃至是蓬松的後背,小貓咪這才心滿意足。
老道長則哭笑不得,試圖和他散養的小貓講道理。
雖然道觀這兩年确實一直在走下坡路,已經漸漸入不敷出,連弟子都走了很多,但他還不至于吃不上飯。
可惜,彪咪老大自有自己的理解,小貓咪不要人覺得,隻要自己覺得。在和它養的兩腳獸進行完每日的貼貼之後,它就身姿靈巧的爬牆上樹,三下兩天便跳躍到了道觀金黃色的屋頂之上,直至消失無蹤。
“走了。”聞時頌在彪咪離去後才出聲催促。
可惜,沈裡感覺不到太子嘴硬的良苦用心,隻覺得上車比上墳還要痛苦。他不是不想回東宮,隻是不想這麼早就回去。他在東市還什麼都沒玩呢,下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這麼草草結束總感覺很不甘心啊。
那真是一千個舍不得,一萬個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