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炮。

京谷賢太郎曾經聽須川京介這麼形容過牛島若利的發球。

“一個是速度和威力上的沉重，第二個就是左旋帶來的影響。”

盤腿坐在他面前的矮個子認真地說着，一邊伸出手臂來比劃。

“接球的瞬間要這樣——”

他并起手臂，向左輕巧地一劃。動作流暢而穩定，看得出來是長期練習所打下來的功底。

“——去抵消那個旋轉。”

“這樣？”

“不對，你站起來、不對，蹲着，我來給你調整。”

京谷于是老實地擺出接球的姿勢。

“——唔，差不多是這樣，左邊肩膀可以再往下沉一點。盡可能壓低自己的重心去卸力。不過我練這個也練了很久。接球本身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東西。”

“我做不到你那樣接球，”京谷說。

他罕見地坦誠自己的缺陷。

“——但我不想讓球落地。”

隻要球沒有落地，對手就還沒有拿到這一分。

京谷緊盯着網對面的球。它飛得太快了，好像是一瞬間，在他甚至控制着沒有眨眼的時候就飛到了他的附近。

——總之先碰到球。

二年級的那兩個家夥已經往場外跑了。

京谷伸出手臂，以一個非常低重心的姿态接住了球。

像是重炮那樣的球，和須川描述的一樣可怕。

幾乎是在擊打到他的小臂的瞬間，它就迅速地彈飛出去。和他們預想的一樣，朝着場外、右側飛過去。

好在今天的仙台市體育館僅有這一場比賽，球場周圍有足夠的空餘區域——

松川及時趕上，把那個球高高地墊回場内。

“哦哦哦哦哦——”

“哇啊啊啊——”

矢巾和渡激動地吱哇亂叫，來田兩隻手都貼在臉上，高喊：“打過去！”

白鳥澤顯然沒想到對面沒有了自由人，居然還能一球就接住牛島若利的發球，回防都慢了半拍。

松川的墊球也是提前就和隊友商量好的。

“盡可能高。”及川說，“遠距離傳球太困難了，球到場内的時候可能都落到網下了。哪怕這個時間給對面反應調整的機會也沒關系，狀态不好就打反彈球重新調整。一球換發。這樣白鳥澤也會感受到壓力。”

松川的這個二次擊球，說實話依舊不算太完美。

京谷的第一次接球并沒能卸掉排球上的旋轉和力氣，松川相當于是再做了一次調整，既要考慮到距離，又要考慮到高度。

他心知這個球回到場内已經來不及做更好的進攻了，所以刻意傳得遠了一些：“岩泉！”

岩泉的對面是已經調整過來的的大平獅音和并肩靠過來跟他一起正常起跳攔網的天童覺。

“天童喜歡攔網得分。”前一天晚上，入畑教練說過這句話，“所以，一旦到了牛島扣球、發球而導緻的一傳二傳不理想時，如果要使用反彈球調整态勢，必須注意在網前的補救。”

京谷已經爬起來了，這會兒眼見着對面的攔網和己方的攻手同時起跳，下意識地往三米線内跑過去，而後在岩泉的反彈球被對面往下扣的瞬間，魚躍撲過去墊球成功。

“漂亮！”花卷高聲稱贊。

這個補救依舊不算太完美，及川來不及跑過去二傳，所以退而求其次的，花卷在網前做了個向前的傳球。

岩泉在網前起跳。他依舊在左線位置，但球沒有到他的手中。

“——啊。”天童在跳起來準備攔網的瞬間就意識到不對，“這次是後排進攻嗎。”

及川徹從後場開始助跑起跳，幹脆利落地一記扣殺。川西太一下意識伸直手臂夠了一下球，排球在他的指尖擦過，然後重重地彈到了界内的地上。

哨音吹響，裁判伸直手臂，示意青葉城西方得分。

“啊啊啊啊！”

青葉城西沸騰。

場上的六個人直接抱成一團，京谷一個猝不及防，被及川抓住，這會兒腦袋被五個前輩亂揉，想闆着臉都做不到。

“——嗚嗚嗚嗚嗚！”

場外看着的溫田兼生已經開始飙淚了：“太、太厲害了！一球換發！牛島若利的發球啊！！！！”

志戶和沢内拼命抓住他防止他激動過頭沖進場内。

來田松開手，他剛剛過于緊張，把自己的臉都捏紅了。

矢巾瘋狂開始搖晃渡的手：“啊啊啊你看到了沒！！！”

“看到了！！”渡拼命吸鼻子，“前輩們配合得好好！須川！你看！京谷也能接球了！”

京介拼命點頭。

“——太好了。”他這麼說着，發覺自己的聲音也有些發抖，“真是太好了！”

白鳥澤方陷入了沉默。

“這可真是吓到我了啊。”天童的臉上還挂着笑容，“現在的青葉城西……變得的更有趣了诶。”

牛島看着對面正在慶祝的青葉城西球員，而後開口。

“白布。”

“是！牛島前輩！”白布一個激靈。

“之後的球傳給我。”

“……是！”

天童轉頭看了一眼：“哎呀，小若利幹勁滿滿嘛？”

“他們的應對确實很精彩。”牛島平靜地說，“但是這種程度的配合，是無法打破絕對的實力的。”

球網對面。

“——看對面那個樣子。”及川回頭看了一眼，不高興地說，“我猜小牛若這會兒會讓二傳把球給他。上次IH預選的時候也這樣，一旦覺得局勢不對就這樣，估計還會說點什麼‘讓他們看到絕對的實力’之類的。”

“這算啥，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敵人？”花卷吐槽他。

“誰要了解他啊！”及川不爽，“讓他們自己隊的二傳去了解去，我這叫在戰略上重視對手！”

“是、是——”松川拖長了調子，“所以你想說什麼？”

“下一球，攔網我和園前輩來就行。”及川說，“小狂犬繼續接球，小岩和小卷和之前一樣。”

他的眼睛在閃閃發亮：“如果連續把小牛若的發球和扣殺都接起來，還是小須不在場上的時候。你們說白鳥澤會是個什麼感覺？”

“——覺得你很讨厭吧。”園說。

“哼哼，讨厭就讨厭。等比賽結束輸給我們之後總還會更讨厭我們的！”

“這倒是沒說錯。”松川說，“不過我的二傳可沒有花卷那麼精準，估計還是要調整。”

“那還是老樣子，網前注意補天童的防守。”

“這樣對我們而言體力消耗稍微有些大，但是必須一開始就壓制住白鳥澤。”及川說得很冷靜，“小卷你注意自己的消耗，有必要的話和教練提，不要等體力耗盡再輪換。對手畢竟是白鳥澤，我們要做好打滿五局的準備。”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