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換上新的後，端着盆從衛生間出來，放慢了腳步，生怕吵醒顧魚。

開陽台門的時候，他回過頭看向顧魚，正好看見周衍從床上坐起，換了一頭睡覺。

如果顧魚的腳再伸過來一點，就能踩到周衍的臉了。

荀川垂下眼睫，指腹摩挲着手中的布料，他動作緩慢地将這些衣服挂在陽台上，盡量不發出聲音，時不時回頭看向顧魚所在的方向。

挂完衣服，他鎖上了陽台的門，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寝室的床是上床下桌的樣式，上床有欄杆，但隻有兩條杠，也不高，他側躺在那，單手枕着腦袋，盯着顧魚的側臉。

深夜的寝室很安靜，靜得幾乎能聽到針落下的聲音，荀川就這樣靜靜地看了許久，直到一陣莫名的風拂過，他目光一凜。

顧魚被窩的一端鼓了起來，像是腳邊有什麼東西爬了進來，那東西換了姿勢，被窩懸在了半空，大片的風灌了進去。

睡夢中的人喉間溢出一聲嘤咛。

荀川立即從床上坐起來，挪到另一邊，死死地盯着虛空處。

顧魚的雙腿也懸在半空，幾乎被折疊成直角，膝彎搭在看不見的地方，小巧潔白的足上下晃動着。

荀川喉結微動，一股熱流湧了上來。

下一秒，虛空凝成了實體，紅色的眼眸透着光芒，朝他諷刺一笑，做了個嘴型：“真甜。”

荀川握緊了拳頭，下一秒，實體驟然消失，鼓起的被窩也漸漸降了下去。

他偏過頭，和斜對面同樣坐着的周衍在黑暗中對視了一眼。

兩人都沒有動。

片刻之後，周衍躺了回去，他等了很久，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越過欄杆，将手伸進了溫暖的被窩裡，生澀地把玩着。

荀川坐了一會，見周衍沒了動靜，便繼續躺下，盯着顧魚的側臉看。

寝室裡的呼吸聲越發沉重，這顯然不是顧魚發出來的聲音。

他再次坐起身，顧魚被子的尾端有着輕微的凸起，但被子擋得很嚴實，根本看不見裡面藏着什麼，但是周衍的被子同樣把整個人裹了進去。

荀川目光冰冷地掃過兩條被子碰在一起的地方，指腹摩挲着被角。

一陣風拂過窗簾，下一秒，周衍的被子迅速抖動着，像是被蜘蛛網纏繞住的獵物，他隻覺得身上仿佛壓了一座大山，動彈不得，被子的空氣也越發稀薄，憋得青筋暴起。

他的腦子飛速的運轉着，思索自己到底哪一步走錯了，怎麼會被NPC盯上？

即便如此，他也沒松開手，

被子漏出來的那點縫隙成了他最後的氧氣來源。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小魚——NPC來了——快跑！”

荀川瞳孔驟然一縮，腦子裡繃緊的弦陡然斷裂，小魚？那是他能叫的嗎？

小魚允許周衍這麼叫了嗎？

當年，小魚将他從霸淩者手上救下來，親口說的：“你叫我小魚就好啦。”

荀川面色冰冷地翻身下床，瞥了一眼顧魚，他睡得很熟，臉頰白裡透粉，可愛得像是剛剛成熟的桃子。

他握住把手，小心翼翼地爬上扶梯，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将最後那點縫隙也遮住，動手的時候，他沒有看周衍，隻是一味地盯着顧魚。

“啧，我還以為你會繼續忍耐他呢？”鬼說，“這玩家力氣還挺大。”

忽而，周衍被子裡沒動靜了。

荀川看着鐘表，等了十分鐘，才壓着被子的手。

就在這時，一道尖銳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宿舍樓，然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響。

“砰——”

荀川松開那角被子，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顧魚的床，動作輕柔地捂住了他的耳朵。

尖叫聲不止一下，大約持續了兩分鐘。

但顧魚的睡眠一向很好，再加上今天忙了這麼久，更是雷打不動。

荀川慢慢躺了下去，鑽進了顧魚的被窩裡，環抱住他的腰肢，鼻尖蹭了蹭他的手掌。

“怎麼不繼續了？”虛空處傳來一道漂浮着的聲音，隻有他一個人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