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伊陽确實并未在這個日期上發散太多思維。
原本就是他自己主動将日期選擇權讓渡出去的,就伍澤根據他自己的想法選擇了一個日子,本就是順應着他的要求往下發展下去的正常情況。
孟伊陽并不打算在這個正常發展之上節外生枝。
盡管根據伍澤說話時候那副明顯壓抑着興奮的神情來看,這個日期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但孟伊陽依舊打算将這個選擇權放到伍澤手上。
如同某些被伍澤隐藏在心中的事情一樣,等對方自己想說的時候,他自然會去聆聽。
而如果對方并不想說,心中尚且還在因為這些事情為難,隻要不是會影響到他工作上的重要信息,他都不會非要在覺察到隐瞞的時候就去逼問對方心中的想法。
如若逼問出一個謊言,反倒是讓兩人之間多了一層更深的隔閡。
還不如順其自然。
等真相被說出來也足以讓兩人都承受得住的時候,再去探讨其中蘊含着的最深層的事實。
車子并未直接往别墅開去。
既然已經确定了相互之間的想法,孟伊陽決定先帶着伍澤去看一看已經打出樣來的場地,并且再試穿一下改好了的結婚禮服,确定一切沒問題之後,才更方便對方進行下一步安排。
當車子在婚慶公司門口停下的時候,與上次一樣,提前收到消息的負責人早就已經出來迎接。
有了上次的經驗,負責人的接待也更加成熟。
一系列的流程都非常完美。
除了在試穿禮服的時候,伍澤放了太多目光在孟伊陽身上,以至于孟伊陽詢問對方意見的時候,叫了好幾聲才将伍澤的思緒喚回來之外,再沒有什麼别的問題。
直到開車回到别墅,伍澤的思緒還停留在婚慶公司之中。
他都不僅僅隻是無法将自己的目光從穿着禮服的孟伊陽身上挪開,而是幾乎整個人都已經全身心被這副模樣的孟伊陽所蠱惑。
在那種時候,無論孟伊陽叫他去做什麼事,他恐怕都會毫不猶豫地幫對方辦好。
哪怕,是當場獻出自己的生命。
“賓客跟後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實驗室那邊剛開始合作,正是需要多交流磨合的時候。這幾天要辛苦你在結婚的事情上多操操心,我就暫時将精力放在實驗室上了。”
孟伊陽返回房間之前留下的這一段話将伍澤的思緒從對禮服的回味之中拉扯回來。
伍澤順着孟伊陽的吩咐點了點頭。
在目送孟伊陽回到他自己的房間之後,伍澤這才依依不舍地前去書房,打開電腦準備拟定賓客名單。
隻不過,在拟定名單之前,他又打開了桌面上那個以孟伊陽的名字命名的文檔,将他今天的驚喜和糾結盡數寫了進去。
比如突然收到孟伊陽舉辦婚禮時候的驚喜。
又比如害怕孟伊陽現在這幅模樣會因為恢複記憶而消失的惆怅。
他希望孟伊陽永遠可以做一隻随時随地可以起飛翺翔起來的雄鷹,而不是在恢複完整記憶之後,因為前世的創傷而失去在空中翺翔的能力。
直到伍澤真的将賓客名單拟定好之後,已經是後半夜。
心中的牽挂讓伍澤臨睡之前還又往孟伊陽房門口轉了好幾圈。
智能居家系統提示房間中的人還在工作。
伍澤想要在睡覺之前再看一眼對方的神情,但卻又在孟伊陽房間門口徘徊了十幾分鐘之後,默默離開了這個似乎還殘留着孟伊陽氣息的地方,老老實實回到自己房間休息。
接下來的幾天,正如孟伊陽所說的那樣,他确實是幾乎把自己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那個合作的實驗室上。
并不短的固定實驗周期決定了實驗室的合作項目不可能那麼快就見到成效。
不過在實驗室這邊的項目進行的同時,孟伊陽也同樣沒少在論壇上繼續用之前的馬甲接散活。
暴露了自己真的隻是個剛步入社會的應屆畢業生之後,論壇上前來找他的活确實是比之前少了不少。但孟伊陽的能力在明面上擺着,依舊還是有不少人沖着他的能力前來下單,讓孟伊陽幫他們解決問題。
直到婚禮的前一天,孟伊陽這才終于從工作狀态抽離出來。
接連好幾天的工作略微有些消耗腦子。
但這些工作量跟他前世的工作強度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正好,8号舉行的婚禮,也算是讓他一直在工作的腦子找了個機會放松放松,不至于一直都沉浸在工作之中,讓他在工作裡投入了過多時間,以至于完全忽視了身邊的人,鬧出些許原本不應該存在的麻煩。
“明天的婚禮,你已經準備好了嗎?”
敲開伍澤房門的時候,對方似乎也跟他一樣,在趁着婚禮舉行的前一天在家處理一些可以在線上處理的工作。
見孟伊陽進來,伍澤迅速關閉了他剛剛還在往上敲字的文檔,轉而将工作頁面調出來,像個趁着大人不在家偷偷做壞事的小孩子一般。
隻不過,伍澤掩飾在臉上的表情比小孩子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如果不真的将伍澤的電腦搶過來,檢查電腦的運行記錄的話,恐怕任誰都無法想象到,方才一臉嚴肅好像是在工作的人,其實正因為明天就要跟喜歡的人舉辦婚禮這種事心跳不已,趁着孟伊陽沒關注他的時候,一個人偷偷溜到書房寫日記。
“如果說是賓客安排以及其他那些瑣碎事情的話,我可以确定準備的很好。”
掩飾住自己寫日記的行為之後,伍澤笑着給孟伊陽一個回應。
看着那張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臉,伍澤那顆本就忐忑的心跳動得更快了。
原本在他好幾天沒怎麼見到專注于工作上的孟伊陽,降低了兩人見面頻率的情況下,伍澤尚且還無法壓抑住結婚前一.夜之時心髒的跳動。
更何況。
之前有好幾天都沒怎麼見面,導緻伍澤心中堆積了過多思念的人,在他心懷忐忑的時候,就這麼出現在了他面前,在本就不怎麼平靜的湖面上再次扔下一塊巨石,砸起重重波浪。
強壓着心髒不斷傳來的跳動,伍澤繼續開口。
“但在我個人的心态上,可能并沒有一開始想象的那麼好。”
伍澤說這話的時候,語調帶着些許惆怅。
明明他已經跟孟伊陽領到了結婚證,并且在明天也要跟孟伊陽舉行婚禮。
不論是從法律上還是從其他人的道德情感觀念上來說,他們現在都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夫夫伴侶,但伍澤卻依舊覺得現在的一切都如同一個漂亮的泡沫一般。
就算呈現在他面前的景象再怎麼美好。
隻要他真的想要将其牢牢抓在手裡,這樣美好的景象就會像一顆被抓住的漂亮泡沫,在被抓住的那一瞬間整個炸開,讓所有的絢爛都化為粘在手上的肥皂水,完全褪.去五彩缤紛的外表之後,又在短時間内蒸發成為虛無。
“嗯……”
伍澤的話讓孟伊陽緩緩點了點頭。
他或許可以理解伍澤為何現在還是這樣的心态。
畢竟對方先前也說了,他在他們三人之間的人際關系上尚且還有隐瞞。
之所以現在還沒說出來,就證明伍澤隐瞞的事情多半是他自己非常在乎的事。
而從人際關系來說……
幾個原本就陌生的人,所謂的人際關系無非就是那幾種:上下級、甲乙方、競争對手,又或者是伴侶……
如果是前面那幾個關系的話,孟伊陽不覺得這樣幾乎已經擺在明面上的關系有什麼不能說的。
結合伍澤諱莫如深的态度以及他提出結婚日期時候的期待和興奮,孟伊陽猜測,他跟伍峥之間被隐瞞起來的關系大概率就是他做出的那些推測之中的最後一個關系。
他不理解自己前世到底是如何跟伍峥混到一起的。
但如果事實真是如此的話,便可以恰到好處地解釋伍澤和伍峥兩人這一系列的反常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