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節的不讓人消停,還趕着飯點兒來,有沒有點眼力見。
門打開,見是高莘,肖姗氣不打一處來,龇着牙數落:“你來幹什麼?讓你簽字為什麼不簽?我這輩子供你吃、供你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連一點回報都沒有嗎?你怎麼都不知道感恩呢?”
眼看着二百萬就要到手,卻被這個死孤兒毀了,她簡直被氣個半死,那大老闆可是付了20萬定金的,她可不想把錢退回去,再說也退不回去。
肖姗瞄一眼院門口停着的新車,那是他們用定金新提的,開回來的路上别提多氣派了,讓她的虛榮心得到了空前滿足。
想着以後一定會過上比今天更氣派的生活,肖姗的語氣軟下來:“快進來,高莘啊,你在我家也生活了十幾年,也是時候回報我們了是不是?能被那樣的大老闆看上那是你的福氣,多少人幾輩子都修不來,你得知足,也得感恩。”
高莘眼皮半斂着掃過去,目光冷冷清清,忽然笑了一下:“放心,我一定會感恩的。”
“……”肖姗隐隐感覺有些不對勁,但是錢在眼前的喜悅很快就占據她的大腦,她忙不疊跟上高莘的腳步,“這就對了,也不枉我養你這麼多年。”
高莘兀自往前走着,沒有說話,腦海裡是肖姗“養他”的二三事:
因為受了高志弘的氣,讓7歲的高莘在雪地裡罰站2個小時;
因為高玉傑不聽話,用拇指粗的柳條抽高莘的後背以儆效尤;
因為怕疼,在高志弘發酒瘋的時候把高莘推出來當人肉盾牌,任憑高志弘拳打腳踢……
數不盡的“供養”,要不是覺醒,高莘恐怕還真以為是他做錯了什麼才會遭到如此虐待。
正房燈火通明,裡面卻沒人,西邊的廂房裡飄出濃郁的火鍋味,高莘推門進去。
廂房一半是廚房,另一半是餐廳,進入裡間,噴香的熱氣撲面而來。
桌上擺着許多火鍋食材,進口雪花肥牛、二十厘米長的皮皮蝦、成人小臂那麼大的竹節蝦、鮑魚海參等等,桌子一角放着一個大的不鏽鋼盆,裡面是嫣紅欲滴的車厘子。
高玉傑吃得滿頭大汗,匆匆用眼角擠一下高莘就繼續埋頭在碗裡,生怕好吃的被搶了。
高志弘端着一瓶高檔紅酒,悠悠地灌進紮啤杯裡,仰起頭大口大口喝着,臉紅脖子粗。
肖姗偷瞄一眼高莘,這滿桌的好東西她可舍不得讓外人吃,可是眼下二百萬更要緊,她咬咬牙,勉強擠出一個笑來:“吃飯了嗎?要不坐下吃點?”
話音未落,高玉傑馬上不解地皺眉看向肖姗,滿眼責怪:“媽,你是不是瘋了,狗雜種什麼時候能上桌吃飯了?”
肖姗用眼神示意他閉嘴,虛僞地朝高莘笑笑:“你弟和你開玩笑呢,别介意,坐啊,快坐。”
高玉傑可一點都沒有開玩笑,高莘确實沒上桌吃飯過,肖姗做飯的時候壓根不會準備他的份,更别說讓他一起吃飯了。
從小學開始,高莘就得為自己的生計發愁,為了填飽肚子,他在校門口的小賣部幫忙,用三餐當報酬。
高莘冷冷看着肖姗,“隻有四把椅子,你們誰起來讓個座?”
高志弘“啪”地一下将筷子拍在桌上,滿臉橫肉都在猙獰:“你他媽哪來的臉?!老子讓你簽字,你他媽為什麼不簽?還想上桌吃飯?你他媽做夢!給老子去院裡站着去!”
高莘要緊了牙,努力控制着不讓身體出現應激反應。
拍桌子、摔酒瓶,這都是高志弘準備打他的信号,長年累月下來,他一聽見這兩種聲音就會畏懼顫抖。
但是今後他不能再那樣軟弱了,他已經擁有新生,他必須勇敢對抗風暴。
高莘暗中掐一下自己的虎口,而後不緊不慢地從盆裡抓一把車厘子,放進嘴裡嘗了一個,真甜。
對面的三人全都張大了嘴,一臉的難以置信,要在往常,高莘早瑟瑟發抖地滾去院子裡了。
肖姗的眼皮跳了跳,她盯着高莘手裡的車厘子,心疼不已,那可是198一斤,一個就得幾十塊,高莘抓了那麼大一把,那得多少錢?
她把車厘子挪到遠離高莘的位置,面上解釋:“吃飯之前别吃水果,占肚子。”
高莘嘴角往上一勾,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他走過去又伸出手,“沒事,我吃完飯來的。”
肖姗見他過來,馬上不掩飾了,擡手就擋:“诶!诶!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這是我給你弟買的!”
高莘冷冷地看着她,一把搶過不鏽鋼盆,将那滿滿一盆車厘子盡數倒進滾燙的火鍋裡。
“你個狗雜種瘋了是不是?!”肖姗徹底卸去僞裝,怒不可遏地指着高莘的鼻子罵道,“别給臉不要臉!跟你那早死的媽一個德行!不要臉!你這羽絨服新買的吧?都有錢買這麼好的羽絨服了,你跟你弟弟搶什麼?!”
高玉傑緊跟着摔筷子站起來,厲聲道:“你他媽有病出去發瘋,别他媽在我家礙眼,沒人要的狗雜種!”
高莘淩厲的眼神盯過去,高玉傑立馬噤聲。
這不對勁,這很不對勁,之前的高莘不過是一條任他宰割的狗,輕輕一吓都會發抖,這狗雜種今天怎麼像變了個人,特别有壓迫感?
見自己的寶貝兒子吃虧,肖姗馬上護在高玉傑身前,趾高氣昂地看過去,卻馬上被高莘的目光恫吓住,一動也不敢動。
倒是高志弘猛灌一口紅酒,揚起膀子就沖過去,“你他媽裝什麼犢子!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說着,他用盡全身力氣甩出一個巴掌,直直扇向高莘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