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很快便在白詩南機場降落了。
飛機艙門連接了登機通道,允許乘客暫時離開機艙,估計短時間内不會再次起飛。
黎曉枯坐在座位上,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去找成銘。
——以後大概也不會了吧。
她已經答應他了。
登上飛機後那短暫的比鄰而坐,便是他們最後一次靠的這麼近的機會,可是她居然蠢到答應和人換座。
明明就在同一架飛機上,滿腦子都是他卻不能去找他,這感覺真是不好受啊。
但這大概就是人生的必經之路吧,黎曉想,她必須學會獨自面對和成長——就算那晚成銘沒有說那些話,她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每時每刻都要看着成銘、知道成銘就在她身旁才能心無旁骛。因為那一晚她遇到了遠超她認識的同齡人,意識到更廣闊的世界的存在。她看到了自己的孤陋寡聞,失去了“成銘的對手”的身份,同時也意識到——如果她繼續把自己的人生綁在成銘身上,那她永遠也無法真正和他比肩,成為不遜色于他的強者。
她需要孤身出走,去尋找她自己的路。
也許她能找到并成長,也許她會暴屍荒野……但黎曉知道,這是唯一正确的選擇。
她便翻出随身電腦,連接内網,開始查看消息。
二軍大校學生會置頂了最新通知——
“因安茹省虹潮導緻航班延誤,部分同學可能無法按時來校報到。現就報到時間和地點做出調整如下:報到時間和地點不做改變。原定報到時間截止後,校務将在第二體育館開辟臨時報到處,截止時間另行通知。又及——”
“滞留在安茹省的同學,如見此通知,請同本院系學生會聯系。”
時間是一個半小時前——幾乎就在安茹省發出虹潮警報的同時,夜裡十點半。
……二軍大學生會的效率真是名不虛傳。
黎曉打開導力系學生會的公衆号,把自己的名字、報到号、所乘航班,“到達時間未定”和“同航班另有淩河(導力系),成銘(戰術指揮系),江海洋(機械動力系)”發送過去。
——學生會要求他們主動聯系的目的,應該就是為了統計滞留學生,以方便應對。
對面迅速回複,“收到。”
——午夜十二點居然還有人值守,大學的學生會和高中的果然完全不是一回事。
黎曉便問,“需要統計同航班其他人嗎?”
對面回了個笑臉,“不用,你們四個是最後一批。明天落地後記得開内網,會有新通知。另外,我一直在線——遇到其他事也可以聯系我,随時。”
黎曉稍停頓了片刻——最後這句話不知為什麼,令人感到很在意。尤其是在今晚。
“……了解。”她回複。
關掉公衆号後,她立刻開始在内網搜索她乘坐的航班——飛機起飛前被緊急叫停,随後又繞行了大半個機場回到維修口,那時黎曉就知道,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人或者東西要登機。鑒于唯一的機艙門沒有再打開過,所以黎曉推測,讓他們多等了一個半小時的,應該是一件東西。
這件東西肯定很重要,但如果它太重要了,也不會委托民用航空運送。
所以黎曉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除了這件東西外,跟她有所關聯的其他人和事,似乎都不足以給她帶來需要随時求助的麻煩。
——内網上沒有任何關于這次航班的特别消息。
……應該是她多心了吧,黎曉想,那句話也許隻是為了表示友善和安撫吧,沒什麼值得特别在意的。
她太困了。打了個哈欠,便阖上電腦,抱着毯子靠在機艙上稍稍打個盹兒。
迷迷糊糊被吵醒時,天色依舊沉黑。黎曉看了看時間——午夜三點鐘。
廣播正柔緩的說着些什麼,似乎是通知機上乘客通道即将關閉,請不要離開飛機。
黎曉擡頭望了一眼天空——虹潮的痕迹幾乎已尋不到了。
看來天亮之前飛機就能起飛了。
她便打開電腦,抽空查看一下最新消息。
——她錯過了一個對話框。
看時間,剛巧是她和學生會說完話,阖上電腦的空檔。
而發來對話請求的人,居然是陸清源。
交換通訊地址之後,他們隻聯系過一次,說了沒超過三句話——是典型的“通訊錄好友”。
黎曉想不太出陸清源會有什麼事找她。
——也許他看到了安茹省的虹潮警情,想問一下她的航班是不是受影響了吧,黎曉心想。
要和他聊天,果然還是會稍稍有些不自在啊。
她打開對話框。
沒有詢問,沒有寒暄,陸少尉的話一如他給人的印象,簡潔明了,直奔主題。
“有異常随時聯系我。”
黎曉愣了一愣——有什麼事在他們身邊發生了,而他們還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再次蘇醒——她迅速回複,“哪種異常?”
“有沒有乘客願意讓出座位?”這時黎曉聽到空乘說,“我們會給您安排其他的航班,并補償您一張免費來回機票,不限時使用……”
黎曉猛的擡起頭——有人要臨時登機。
在這個時間,在這種天氣下。
而在所有乘客都已經錄入登機,甚至旅程進行了一半的時候,航空公司依舊受領了登機申請。
……這算不算是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