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來得太過突然,猶如一道驚雷,在寂靜中炸響。驚得蘇昭渾身一顫,小腿一勾,緊忙撈住金屬欄杆。
“小心點,扶穩了,”那聲音嚴肅起來,“别不小心掉下來了。”
“姐姐,你幹嘛吓我!”
人還沒看清,蘇昭就先埋怨上了。
聖女大人脾氣很好,不跟小鬼一般計較,輕輕說:“是你看得太認真了。”
頓了頓,才又說:“以至于連我進來都沒注意到。”
蘇昭感受到了那點微小的抱怨,新奇地看着她。
聖女被她看得不太自然,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這點情緒太難得了,仿佛平靜湖面上泛起的一圈漣漪,轉瞬即逝。
“你也太頑皮了。”
聖女咽下原本想說的話,轉而張開手臂,示意她跳下來:“下來吧,我接住你。”
強大的魔法師,随手一個魔法,就能将人卷起來,平穩降落。偏要舍棄了這最便捷的方式,親親密密的,選擇用身體去迎接。
這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情緒,被小心翼翼藏着。
如同伊芙琳用心藏起一束帶着露水的嬌花,珍貴且隐秘。
蘇昭沒那麼細膩,笑彎了眼,像鳥兒一樣張開雙臂,歡快地“嗚呼”一聲:“姐姐,我下來了!”
身子搖搖晃晃,牽動住某人的心,跟着懸在半空,浮浮沉沉。
伊芙琳忍不住提了口氣,雙手不自覺擡高,啞聲提醒:“你慢點。”
話音未落,那躍躍欲試的身影,滿懷興奮與無畏,踩着籠頂一躍而下。
乳燕投懷一般。
不像之前那次被魅魔用力一推,從夢境中醒來時,仿佛永無止境的下沉、墜落,一直落入缺氧的深海内,給蘇昭帶來難以言喻的刺激感和危機感。
這一次,輕微的失重感尚未席卷大腦,緊跟着,蘇昭身上便猛然一緊,伊芙琳的手臂有力地環繞着她,穩穩接住了她。
姐姐從來靠譜!
蘇昭迫不及待地蹭了蹭她,毛茸茸的腦袋在她懷裡翻來滾去,像一隻撒嬌的小貓,對她滿懷信賴:“我就知道!姐姐肯定能接住我!”
伊芙琳無奈地輕笑一聲,溫柔按住她的腦袋,試圖讓她安靜下來。蘇昭卻絲毫沒有罷休的意思,依舊扭來扭去,将臉埋進她肩膀,嘴裡還嘟囔着:
“姐姐姐姐!我跟你講!我剛才!遇到了一個大變态!”
伊芙琳撫摸她的頭頂,動作很輕柔。
對外人的疏離冷漠全然不見蹤影,語氣中透出一股小心翼翼的溫柔:“你講。”
好像見到了可以依賴的親人,蘇昭剛剛還歡快的心情,陡然沉重下來,想到自己這一天的倒黴經曆,積蓄已久的情緒瞬間爆發。
蘇昭眨眨眼,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她扒着她的肩膀,擡起頭來,淚眼汪汪地看着她。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傷心:“伊芙琳,我、我被人欺負得好慘!”
見到姐姐要做什麼?
當然是親親貼貼!
然後告狀!!
“什麼意思?”
聖女微微蹙眉,冰藍色的眼眸像一汪結冰的湖泊,顯然生氣了。
但她握住她的手的動作卻很輕柔,拇指擦過蘇昭的手腕,安撫般揉了揉。
伊芙琳放輕聲音,鼓勵地看着她:“一樁樁一件件,全都講給我聽。”
顯然是要給她撐腰的意思。
靠山來了。
天晴了,雨停了,蘇昭又行了。
蘇昭十分記仇,那顆啃得幹幹淨淨的桃核,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嘲諷力簡直max。這口惡氣梗在胸口,噎得她上不來氣。
她恨恨道:“有個大變态,特别特别惡劣,她吃我吃過的桃子,搶走我親過的玩偶,還、還饞我身子!”
每多說一句,伊芙琳的眼眸就沉下去一分。
等蘇昭說完,她才拉住她快要飛舞出去的手臂,按在懷裡,輕輕問:“她叫什麼?”
蘇昭覺得她禁锢着自己的力道有些重,但她的控制力度又把握得很好,不讓她離開,卻也沒有過度弄疼她,還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内,因此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蘇昭艱難掙紮半晌,勉強從她懷裡掙脫出來一隻手臂,指了指自己剛才看的方向,“就是那個12号包廂的主人!”
下一秒,激動的心情冷卻,蘇昭又苦着臉,哭哭唧唧道,“......我不知道她叫什麼。”
這一刻,蘇昭真是腸子都要悔青了,千不該萬不該,剛才不該嫌棄拍賣師太煩人,将人好好地放走。
至少應該先問清12号的信息,好方便自己去尋仇啊!
隻是在沒看到包廂内的情況之前,蘇昭就算想破腦袋,也隻以為自己的“主人”是個色胚,是對她見色起意而已。
誰知道那家夥,純純就是個大變态啊!專撿她咬過的東西吃。
上面說不準還有她的口水。
咦惹,怪惡心的。
根本不能細想。
蘇昭惡狠狠道:“她還故意吃我吃過的桃,來惡心我,下次見面,我一定要狠狠給她一拳!”
下一秒,語氣又轉為遺憾,蘇昭後悔不疊:“可惜我當時......我當時,太難受了,沒睜開眼,全程都沒看到她的臉,不然就給姐姐畫下來了,也能方便姐姐尋人。”
“放心,我會處理這件事。”
伊芙琳安撫完,又問,“除了12号,還有誰欺負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