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外傳姑娘名譽不好,二姑娘見着咱們便是如老鼠見着貓般,避之不及。上次姑娘差奴婢去送藥給她,您吩咐瞧奴婢見着什麼了,奴婢…”
“素靈,不得随意妄論主子。”素書喝聲打斷素靈接下來的話。
縛愉:“瞧見什麼了,素靈你說完。”
素靈瞥了眼素書,目光轉向縛愉,“奴婢瞧見二姑娘畫了夙王的畫像。”
那日素靈進了充斥着藥味的屋内,縛蓁蓁見着她的到來,眼裡止不住詫異。
“二姑娘,我家姑娘叫我送些藥給您。”
風一揚,一張宣紙落在素靈腳尖前邊兒。
縛蓁蓁的侍女即刻上前撿起,饒是動作再快,素靈瞥見上頭是男子肖像。
待回了院子裡,素靈同素書說到此事,想起來那畫上之人不正是夙王麼?素書讓她不要胡亂說,以免給姑娘帶來禍端。
縛愉聽罷,微佯:“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實則縛愉早些日子便知曉,隻囑咐素書看着點素靈,不要外漏。
素靈圓目睜睜,言重,“奴婢親眼所見,絕不敢有半分虛言。”
“素靈,你這番話若是當着祖母面前言,你可知後果如何?”縛愉沒給她開口的機會,接着道:“定國公府不似荊城,凡事若憑三言兩語成事,何故要那大理寺。”
經中秋宴一事,縛愉即明白人心難測。一張皮囊下藏着金亦或是絮,哪能一夕便察覺得出,指不定隻冰山一角。
“若是人家故意如此,便是讓你大肆散布言論,不正中人下懷,損己利人。”
這下輪到素靈傻眼了,喃喃道:“姑娘,哪個女子願意拿自己的名譽做兒戲?”
縛愉揉了揉額角,往日怎不覺這丫頭愚鈍至此。
“夙王府中并無妻妾,也不逛花樓,況長得儀表堂堂,怎麼就不是女子傾慕的對象?相反堂姑娘如今寄養在老夫人名下,體弱多病,門第高些的人家就不會考慮娶堂姑娘。堂姑娘為何不敢拿自己的名譽搏上一搏?若是這流言傳到老夫人耳中,雖不能将她許配給夙王,但她足矣憑借老夫人的憐愛與愧疚,替她尋上一個好些人家。反之,二姑娘惹來老夫人厭惡,到那時二姑娘很難不狡辯,告下人誣陷。”
素書解釋,又道:“而不管哪種情況,你作為一個散謠之人是沒着好下場的。若我沒攔你,由你真這般做了,連帶着牽連了姑娘,恐怕府中再無你的容身之處。”
縛愉由着素書講,說到最後一句,并未出聲反駁。讓素書吓吓她,往後時時謹記着敏于事,慎于言,言行相顧。
素靈不知其中有如此彎彎繞子,後自是一番忏悔,待到被素書勸拉着出了屋子,口中還念念有詞,認錯。
須臾,室内一時靜谧,縛愉行至楹窗處,入目樹杪皆是秋意,恣意昭示衆人暮秋已臨。
縛愉凝睇着庭院中那株銀杏,顔色打眼得急。前陣子母親誇過它絢爛,如今倒是殘枝敗葉般模樣。
幾日前縛愉給祖母請安,遇着縛蓁蓁,她這二堂姐望着她的目光裡噙着笑,不似素日裡笑意不達眼般,是算計的笑。
她這二堂姐謀略過人,可惜畢竟是深閨小姐,情緒外洩明顯,一目成谶。
當日夜裡素書就來告知她,素靈在縛蓁蓁那裡發生的事。縛愉便回過神白日裡她這位二堂姐當時為何對她笑得那般燦爛。後來她隻叫素書留意素靈,莫讓她說漏了嘴。
夙王麼?确有許多女子惦念,可他是屬于自己的。回首顧看擱在博物架上的楠木盒,那裡邊置着賜婚聖旨,縛愉眸裡掠過一抹勢在必得的神色。
……
“砰嗒”,縛蓁蓁回到苡靜苑,視線觸及瓷具,衣袖猛然一拂,紋着桃灼釉圖案的杯具四分五裂。
沒錯,縛蓁蓁是有意将君夙啟的畫像,給那侍女瞧見。原本她聽了小琴的提議,将夙王的畫像故意顯露在縛愉手底的丫鬟跟前,以為那丫鬟是個把不住嘴兒的人,瞧見了她私藏男子畫像,定會大肆宣傳。到那時縛蓁蓁便可借機将縛愉拉下水,誰料府中一片風平浪靜,想來對方察覺她的用意。
不過縛蓁蓁并不氣惱,畢竟如果此計謀劃成功了,那麼她與夙王就真得沒有可能了。但事情沒成功,她還有機會嫁給夙王。
可縛愉她被賜婚給夙王,就要成為夙王妃了,讓她如何甘心。
沒成想縛愉身邊的丫鬟,個個似人精,今日竟含射影到她頭上來了。
縛蓁蓁在往回來的路上,恍然知曉縛愉定是知曉她是去探賜婚消息,故意讓婢女呈上那盞茶,提醒縛愉得了陛下喜愛,還将人許配給夙王。
這分明是暗諷她癡心妄想。
縛蓁蓁胸腔中怒火橫生,面色陰郁。
那人起初告知她,承德帝将縛愉賜給夙王時,縛蓁蓁便什麼也顧不上,往绫琅菀去。
這時琴兒掩住門,低眉上前,輕聲道:“姑娘,消消氣,木尚未成舟…”
“是啊,縱使聖上給她賜了婚又如何?他們不是還沒成婚麼,一定有辦法的。”縛蓁蓁倏地抓住她的手臂,面色曲扭猙獰,“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小琴,你有何良策?”
小琴覆上縛蓁蓁耳畔,一陣細語,隻見得縛蓁蓁綻得一抹詭桀之色。
小琴出了屋子,這才掀開袖子,臂上橫亘着一道殷紅痕迹;隻一眼她便面無表情的将袖口放下,回了偏房。
殊不知,暗中有一道黑影一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