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頌聽到這話後,也跟着點了點頭,當年先帝駕崩後,昭武帝以強硬的姿态登上皇位,幾乎是以鐵血手腕收服了那些持有反對意見的朝臣。
當年議事殿外血流成河,險些将全朝的大臣都殺了個精光。
後來還是最受先帝寵愛的琮王以身作則在浮生殿内,當着群臣的面俯身叩拜,明裡暗裡都是想要奉昭武帝為尊。
昭武帝身上的殺孽才堪堪停了一段時間。
謝和書這些年多少也知道一些皇家秘辛,剛進來時在北侯軍裡聽到了不少那些老将嘴裡的“胡話”。
此時她本糾結的心緒被梁頌二人的話解開一些,籠在頭頂的陰霾都散了不少。
梁頌看她如此,伸手将宋懷玉拿來的青酥給她分了些,“青酥,還有一些,吃點放松一下心情。”
謝和書沒有推辭,伸手拿了一塊捏着放進嘴裡,青酥的香味确實很特别,淡淡的香氣将房内依稀可聞的血腥味都壓了下去,惹得正給謝書言療傷的付雲都抗議想吃上幾口。
本來沉重的氛圍被青酥攪得放松了不少,謝書言沉着臉看着面前熱熱鬧鬧吃糕點的幾人,後槽牙都要咬碎了,心中的殺意更是高漲了不少。
然而傅桑卻觀察到謝書言滑動的喉結,誤以為他看着青酥是餓了,“殿下,我看他也想吃。”
傅桑的一句話,讓謝書言成了目光的焦點。
六個人裡有五個人都露出詫異的目光,被架在架子上圍觀的那個耳朵漲紅,差點用目光将傅桑片成片兒。
“滾開。”謝書言仰臉避開湊近自己嘴邊的青酥,付雲正給他清理側臉的傷口,他這般動作,付雲手沒穩住直接将臉上焦爛的皮撕了下來。
一時間鮮血如注,将他半個身子都染上了刺眼的血色,看到這梁頌微微皺眉,看着明顯是抱着死意的謝書言。
“若你不想活,大可跟謝柳書一起死,何苦等到現在?”
謝書言冷嗤一聲,眼神冷然,“你當然可以在我面前裝清高,你想借着遺诏回京奪嫡,你的野心可比我大多了,何苦在我面前假惺惺地勸我。”
梁頌不怒不威,她隻是平靜的看着如同血人一般的謝書言,“我從不掩飾我的野心,你呢?你卻将你心底的仇藏了二十年。”
“當年謝府大火,那麼多人慘死在火海裡,你知道這場火是因誰而起嗎?”梁頌語氣淡淡,将查到的所有東西都攤開說了出來。
宋懷玉偏頭看了眼她,想起來自己曾在梁頌身邊看到過幾封來自賦歌館的書信,那裡面應該就是梁頌接下來要說的東西。
然而從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梁頌将說未說的話,使君急匆匆闖了進來,“将軍,京中急報,陛下病危,命殿下即刻回京,不得有誤。”
梁頌霍然起身,盯着使君送過來的急報,她伸手打開隻有潦草幾句的信報,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京中可還有其他消息?”
使君緩了一口氣,說道:“未曾,四皇子把握朝政,左相禁足,京中一切如常。”
梁頌将信報遞給宋懷玉,長睫掩蓋眼底暗湧翻飛的思緒,她隻是冷冷一撇謝書言,“撬開他的嘴,我要在進京之前得到王印的下落。”
傅桑得令,謝和書站在一旁看着梁頌拂袖而去,短短時間内方才的輕松不複存在,付雲處理好謝書言身上的傷,也離開了這個地方。
宋懷玉落後幾步,在跨出房門的那刻,回頭看了眼謝書言,對着謝和書說道:“看好他,别讓人跑了。”
“殿下,人跑了。”暗衛的聲音從書房裡響起,梁頌停下收拾東西的動作,表情莫測坐在那裡用手指摩挲着手裡的書卷。
她掀起眼皮問道:“派人跟了嗎?”
暗衛:“跟着,傅統領親自去的。”
梁頌應了聲“好”,随即便繼續收拾着要帶回京的物件,“梁七,你帶一隊人回京,去琮王府查查王印的下落。”
“是,殿下。”梁七轉身從書房裡離開,剩下梁頌一個人坐在書桌之後寫着什麼,她提筆良久都沒有落筆,墨痕滴落紙上,留下一團黑漬。
眼看着外面日頭高漲,刺眼的光從窗縫裡悄然進來,照出了梁頌手側一堆被揉皺的信紙,隐約可見上面被塗抹的字迹。
回京的路途過于遙遠,宋懷玉親力親為準備好一切事由,為了梁頌回京後後備無恙,他将付雲發配到了回京的隊伍裡。
“付雲,你跟着一起。”
付雲身上的衣物還沾着血迹,被人急匆匆從藥房拎了出來,開口就是這個沖擊性的消息,他嘴角一抽,“不是,怎麼我又要回去?”
“你不跟着一起回去?”
宋懷玉照着他的頭就扇了一巴掌,沉着臉咬牙道:“北侯軍沒有诏令不得回京,我縱是想回也回不去。”
付雲捂着腦袋,臉上的表情顯然是才想起來這個規矩,“殿下這段時間的身體調理的還可以,她此次回京怕是不會再回來了,你這……還不去好好道個别?”
宋懷玉沉默搖頭,他之所以不去道别,就是不想面對梁頌此去不返的事實,哪怕是心中萬般不舍,也終究是不能開口。
梁頌有自己的路要走,他沒有資格去要求她為自己停留,那不是他該肖想的事情。
“道别有什麼用,殿下有自己的考量,她所有的決定我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