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若文和達蘭大臣的馬車駛進了涼州城，在路上他們遠遠看到寬闊的大道上站着兩排百姓。

達蘭好奇地掀開車簾向那邊看去，然而并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宋若文不經意瞥了一眼，看到了漫天飛散的紙錢。

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宋若文心裡油然升起，他一把掀開車簾讓馬夫停下馬車，一躍而下朝着那邊過去。

達蘭在身後吱哇喊着，似乎是想問他幹什麼去。

宋若文對達蘭的喊聲置之不理，他眉頭緊皺朝着送葬的隊伍那邊走去，城内蕭條百姓稀少，震天響的喪樂響徹整個城。

謝和書穿着喪衣捧着謝柳書的牌位，面色蒼白在隊伍裡走着，宋懷玉和傅桑默默跟在她身後。

謝柳書的死，宋懷玉最終還是沒有瞞過謝老和謝和書，如若謝和書醒的再晚一些，她便錯過了哥哥的葬禮。

但她終究還是醒了過來，謝老年事已高不便跟着送葬隊伍出城，最後送謝柳書的親人隻有和書一人。

宋若文撥開路邊圍觀的百姓，他擠到人群前面看向不遠處的送葬隊伍，在看到宋懷玉好端端的站在那時，心裡陡然松了口氣。

他緊繃的精神放松下來，這才有空去看隊伍中間捧着牌位的謝和書。

宋若文在西南百無聊賴時也聽說過不少的北疆傳聞，謝和書的流言甚多，比鎮北侯都要多上一成。

他在聽聞北侯軍出了個英明神武的女将時也頗為感歎，也會因為大宣女将在沙場上屢戰屢勝時而感到驕傲，畢竟為将者不分來路，隻論功賞。

能在一衆武将中脫穎而出的女人，是他們該敬佩的人。

謝和書便是如此流言纏身卻百戰奇功之人，宋若文今日是第二次見她，卻與上次見她的場面大相庭徑。

第一次是在他奉命前往北疆支援時，曾與謝和書一并共同戰鬥，第二次便是今日，在這場簡陋的送葬隊伍裡。

宋若文确定了宋懷玉的安危後，便自覺退出人群裡，遠遠站在巷子口，看着送葬的隊伍朝着城外而去。

達蘭狗狗祟祟出現在宋若文身後，肥壯的身子險些将巷子口堵了，“宋将軍，您這急匆匆的來幹啥來了？”

他伸長脖子往人群裡看，奈何身高不夠還胖，什麼都沒能看着，隻聽到了那在青天白日都頗為滲人的喪樂。

“管好你自己，若此次西南因你有什麼差池，老子摘了你腦袋當球踢。”宋若文陰恻恻看了達蘭一眼，對這個蠢貨的不耐煩已經到達了頂峰。

達蘭脖子一縮，吓得急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唯恐事情辦不成被人摘了腦袋當球踢。

“……瞧好吧你。”

隊伍裡的宋懷玉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叔已經随着達蘭一同來了涼州，而梁頌的人早在他們進城時就已經禀報給她。

所以在宋若文脫離人群後，她的人已經到了宋若文面前。

雀看着面前的人，面無表情道：“宋将軍、達蘭大人，殿下有請。”

宋若文盯了會雀，與跟達蘭不同的态度，變得非常好說話，二話不說就跟着雀離開，留下達蘭一個人在原地抓耳撓腮。

他還在猶豫要不要跟着雀走，就看到這兩人根本沒等他，在看到人走遠後又急忙跟了上去。

他們随着雀七扭八拐穿過複雜的巷子，一刻鐘後站到了一處農戶的家門口。

雀擡手在門上有規律的敲了幾下，随後大門被人從裡面打開，消失已久的三娘将人迎了進去，達蘭在看到三娘後就瞪大了眼睛，指着人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不是——”達蘭又指了指宋若文，眼神來回在二人之間轉。

三娘陰森森對着達蘭笑了下：“不知這位大人是否有舊疾？怎的看見在下就結巴了呢。”

達蘭看見如同宋若文一樣的笑就想抖腿，他肚子上的肉就跟着一起抖，還好從堂屋傳來的聲音解救了他。

“三娘，回來。”

三娘聽到這聲音，聳了聳肩轉身回了堂屋。

而宋若文則如入無人之境，跟回了自己家似的随着三娘進了堂屋，梁頌坐在主位上，看着宋若文進來後對他遙遙敬了一杯茶。

“宋将軍遠道而來，本宮理應以禮相待，不過今日是故人下葬之日，不宜大操大辦，還請見諒。”

“無礙。”宋若文撩袍坐下，對着梁頌敷衍的行了個禮，“不知殿下費盡心思請我過來，是有什麼目的？”

達蘭剛從門檻踏進來，聽到宋若文的話直接跪了下去，當場對梁頌行了個跪拜大禮。

“達蘭大人如此熱情，倒真是叫本宮不知如何獎賞。”梁頌看着跪趴在地上的達蘭，眼底不帶笑意調侃。

“不不不……達蘭不敢當，殿下開心就好，開心就好。”

三娘站在梁頌身後，撲哧笑出了聲，她掩着嘴說道：“殿下莫怪，隻是屬下看見這位大人眼熟的很，方才一時竟是沒想起來是誰。”

梁頌淡淡瞥了眼三娘，沒有制止她的話口，隻是低頭吹了吹漂浮的茶葉，輕輕啜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