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月螢被噩夢驚醒,她掀起被子赤腳來到窗前,伸手推開一點縫隙,看着外面蕭瑟的街道。
昨夜西南守軍強勢入駐蒼城,城外駐紮着上萬大軍,而就在蒼城五十裡外,還有一萬大軍在朝着蒼城虎視眈眈。
月螢能知道這些,都是七娘告訴她的。
賦歌館一切照舊,三娘帶人離開蒼城的幾日後,她派人送回了阿姊的屍體。
月螢在見到那個遍體鱗傷的阿姊後大病一場,她沒有哭鬧也沒有崩潰。
而是在一夜之間長大了一般,将所有的情緒和心事都壓在了眼底,形成了一條蜿蜒崎岖的暗流。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七娘端着藥緩步走了進來,她放下藥碗,來到月螢身後将半掩的窗戶關上。
“今早風大,把鞋子穿上吧。”七娘溫聲道,她牽着月螢看着她踩上鞋子,又把人帶到圓桌前,“喝藥吧,喝了臉上的傷就能好了。”
月螢乖乖點頭,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七娘眼底帶着心疼的神色,她伸手摸了摸月螢的發頂,說道:“館主今夜就會到蒼城,到時你可以像她提一個要求,無論是什麼,隻要不違背我們的底線,賦歌館都會鼎力相助。”
月螢安靜地聽完,房内在七娘說完後異常安靜,她想了想仰頭看向七娘道:“阿七姐,我想找到我姐姐。”
七娘點頭:“好。”
蒼城如今已經被劃入西南地盤,城外西北一萬大軍守在那裡,營帳内主将看着蒼城的輿圖頭疼地捏了捏鼻根。
“來人,把這封信給宋若文送去,若他退出蒼城,我軍可以退讓二十車糧草辎重。”
營帳外斥候掀起簾子進來,将主将手裡的書信接了過去,猶疑道:“将軍,西南守軍已經退回我們三封戰書了。”
主将霍安身高七尺,身材魁梧,他端坐在桌案後,聞言大掌一拍,将桌上東西震得亂跳,“什麼!這狗日的宋若文,居然敢拒絕本将的戰書。”
霍安與宋若文同時受任離京,二人一南一北相安無事十餘年,誰料今年都看上了本為三不管地帶的蒼城。
前些日子西北軍僞裝成商人從達蘭大臣那裡買到了西南守軍的輿圖,本以為可以用此物要挾宋若文退軍讓出蒼城,誰知那老小子竟趁着半夜直接入駐蒼城。
霍安失去了搶先機的機會,他惱羞成怒率領一萬大軍圍了蒼城,試圖逼迫宋若文來奪取蒼城歸屬權。
這些事在地方上都算是小打小鬧的程度,所有人心知肚明都不會将此事鬧大,真正地兵戈相見。
所以霍安才會為此頭疼到徹夜難眠,按理來說大家都是同僚,若真鬧得太過難看,他的臉上也不會好看。
更别說宋若文是一個真正的瘋狗,西南本就是動亂之地,然而自從他來後就此安安分分,沒再出過什麼震驚朝野的大事。
就連一向看不慣宋家的陛下每年都會在朝會上提起宋若文,評議此人是個難能可貴的武将之才。
然而這個難能可貴地武将之才現下并不在蒼城,昨夜搶奪先機占下蒼城後,宋若文便快馬加鞭上路追着達蘭大臣的車隊而去。
此刻他正坐在達蘭的車上,喝着達蘭精心炮制的茶,看着被達蘭供成命根子的西南曆年官員手冊。
“……看來你是真的不想死。”宋若文潦草看完那本手冊,淡淡點評,“連自己的親爹都能賣,你們達蘭家還真是家風淳樸。”
達蘭憨厚笑了笑,急忙将手冊藏回自己袖中,舉起鑲金茶杯對着宋若文敬了敬,“宋将軍怎麼有空跟我一起去涼州,蒼城的事情解決了?”
提起蒼城,宋若文的表情就變得有些難以言盡,他眼神危險看向達蘭,打量着他的腦袋,“若不是你财迷心竅将輿圖賣給西北軍,本将何苦跟你一起去見那位殿下。”
話裡話外皆是達蘭引起的禍端,但真實的原因宋若文并沒有打算讓達蘭知道。
他本無意摻和朝廷之事,隻是自家那好侄子娶了個危險人物,為了确保老宋家不會就此絕後,宋若文覺着自己有必要去看望一下這個侄子。
畢竟大哥死後,他的親人隻有宋懷玉了。
達蘭不敢觸宋若文的黴頭,隻能将自己肥碩的身材擠在角落,可憐兮兮地跟着對面的煞神一路趕去涼州。
*
自謝柳書死後,涼州變得熱鬧極了。
錦衛司的成君等人一直守在謝柳書靈柩前不肯讓步,言辭裡全然是要上報朝廷,讓陛下來為枉死的謝大人做主。
宋懷玉看着面前一群抵死不從的錦衛司等人,他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