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和書尚在昏迷,傅桑自從追出去之後就再無音信,北侯軍衆人一直在城中暗自搜索,一夜過去之後毫無發現。
宋懷玉擔心梁頌的身體,一直守在她身旁。
謝柳書滿懷愧疚,覺着是自己設下這場宴席才會導緻妹妹身受重傷,無論謝老怎麼驅趕他都寸步不離。
外面人心惶惶,新歲第一天就發現涼州又出了什麼大事情,本就荒涼的涼州現在變得更加冷寂,街上空無一人,隻有巡查搜索的北侯軍。
“殿下,你該歇會兒了。”宋懷玉彎腰扶着梁頌的肩,在她耳邊低語。
室内幾人都徹夜未眠,傅桑如今不見蹤影,他已派了人前去尋找,宋文宋武守在府門口守株待兔。
謝柳書先前說過,謝書言此人極其自負,眼高于頂将所有人都視作蝼蟻。
梁頌本在閉目養神,聽到宋懷玉的聲音後睜開眼睛,她眼下青黑一片,倦容滿色,“和書怎麼樣了?”
“還在昏睡,謝老去了旁邊的廂房休息,你也去歇會兒吧。”
梁頌看見謝柳書的背影趴伏在床榻邊,垂下眼睛想了會點頭,“好。”
宋懷玉沒有讓梁頌站起來,而是直接彎下腰将梁頌打橫抱起來,梁頌疲憊地趴在他懷裡,用手圈着他的脖子。
兩個人一路無言回到廂房,宋懷玉沉默地将梁頌放下,徑直脫下了她的鞋襪,将梁頌整個塞進了暖烘烘的被子裡。
梁頌小腿不适地亂動幾下,碰到了被子裡的湯婆子,她突然彎了眉眼,“宋懷玉,多謝。”
宋懷玉冷着一張俊臉,站在床頭一言不發盯着梁頌,他沒有開口詢問梁頌為何不将此事告知他,隻是在懊悔自己沒有及時發現梁頌的不對勁。
“以後若是不舒服,可以告訴我。”宋懷玉想了半晌才憋出來這麼一句。
“告訴你什麼?”梁頌明知故問,偏偏就要問明白,她裝傻充愣是一把好手,回回都将宋懷玉噎的沒話可說。
然而這一次宋懷玉學精了,偏不回她的話,隻是默默給梁頌掖好被角,坐在床邊看着她。
梁頌也掠過這個話題,重新開口:“西南可有來信?”
“沒有,那邊紛争四起,各路守軍争着蒼城的歸屬,殿下将月螢放在那裡,為的就是這個嗎?”
宋懷玉在心裡剖析着梁頌的打算,思考要如何将自己的價值利用到最大化。
兵部早就不是以前的兵部,文臣武将文不成武不就,隻會侵淫人心權術,争奪黃金白銀美人在懷。
梁頌縮在被子裡,聲音悶沉:“不止是這個,宋若文太過頑固,他不會因為你的一聲叔父就答應幫我,所以我給他下了一劑猛藥。”
“什麼藥?”
“過兩天你就知道了。”梁頌将半張臉都埋進被子裡,隻漏出一雙眼睛看着宋懷玉,“如果我手上沾的鮮血太多,以後會下阿鼻地獄嗎?”
宋懷玉不知道梁頌為何會突然提起這個,他雖不解但還是搖頭道:“不會,我比殺的人多,若真要選一個人下地獄,隻會是我。”
“是嗎。”梁頌喃喃,眼睛失神地盯着宋懷玉的眼睛,她最喜歡的就是這雙眼睛,深情似水,卻比萬丈深海的死水要更活一些。
就像是……
梁頌想了想,就像是那年冰池裡拖着她上浮的那隻手一樣,帶着鮮活的生命力。
“若我……”梁頌開口,話已到了嘴邊,卻還是生生咽了下去。
宋懷玉用手指将她臉上淩亂的發絲整理好,安撫性地拍了拍她,語氣如同哄着小孩入睡般,“殿下,睡會兒吧。”
梁頌腦子昏昏沉沉,在宋懷玉刻意點燃的熏香下慢慢睡了過去,陷入了沉沉的夢中。
宋懷玉在梁頌睡着後并沒有收回手,而是繼續拍撫着,直到熏香燃盡方才離開了這間廂房。
“侯爺。”宋文候在外面,過廊裡站了兩排親衛,“已經查完了,這裡沒有暗道,裡三層外三層,全是我們的人,保證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宋懷玉看了一圈周圍的兄弟們,無言的拍了拍宋文的肩膀,“殿下就交給你們了,傅桑找到了嗎?”
宋文說:“找到了,宋武已經在過去的路上了,隻不過……那個勞什子的謝書言已經在門口了。”
“好,我知道了。”
宋懷玉表情莫測,緩步走出了這條走廊,遠遠就看見謝柳書和身前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對峙着。
沒等他走到附近,就能聽到謝柳書言辭激昂,和謝書言在争論着什麼。
“你明明答應過我,不會傷害和書。”謝柳書恨極,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太過激動,但此刻情緒顯然占領了高峰。
謝書言蔑視着面前的雙生弟弟,他微微低頭哂笑一聲,舌尖劃過齒尖,尖銳的感覺從心頭溢出,“弟弟,你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