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過後，宋懷玉起身告辭，而深知内情的謝和書也沉着一張臉，在宋懷玉的眼皮子底下和謝柳書兄友妹恭的互相道别。

謝柳書巴不得這倆瘟神趕緊走，他後背都已經被冷汗浸濕，自聽到宋懷玉要告辭的聲音竟覺得像是重新活過來一般。

“伯仲，今日都沒能好好招待你，還請不要放在心上。”謝柳書與宋懷玉保持着安全距離，“言真意切”的對着懷有歉意的說道。

然而宋懷玉記挂着另一件事，沒有看到宋懷玉臉上那抹如釋重負的表情，隻是從拴在府門口的馬背上取下了一個油紙包着的點心。

“這是從要塞裡買到的青酥，我記得你前幾年經常寫信說想要嘗嘗北疆的特産，方才下馬來得急，忘了帶進去。”

宋懷玉将青酥往前遞了遞，溫和笑着說：“嘗嘗吧，殿下都說要塞的青酥比京中萬福錦的糕點好吃。”

謝柳書僵硬地接過那方油紙包裹着的青酥，神情複雜地看着宋懷玉，他沒想到這人能遲鈍到這種地步。

明明……

罷了，謝柳書突然想到，他當着宋懷玉的面拆開油紙包裹，将小小的青酥用手撚起送到嘴裡，清香爽口，确實比萬福錦膩味的糕點好吃。

他突然大笑起來，用力地拍着宋懷玉的肩膀，鼻尖泛酸咽下了口中那枚青酥，輕聲道：“你說的不錯，這裡的東西确實好吃。”

宋懷玉聞言神情突然放松下來，無言的拍了拍謝柳書的手臂，轉身上馬離開了府門口。

而謝和書剛才在一旁一直看着謝柳書的表演，看到他因為宋懷玉離開後怔愣的神色，嘴角挂着譏諷的笑。

“謝柳書，你可真會裝。”謝和書毫不留情拆穿他的僞裝，臉上的嫌惡加深幾分，“不過我挺佩服你的勇氣，居然敢隻身離開京城，來到這裡。”

她語氣不再平靜，猶如驚雷炸響夏夜，迸發出無比激烈的恨意，“你就不怕我殺了你，讓你曝屍荒野喂狼？”

謝柳書撣了撣衣袖上沾到的青酥渣滓，周身氣勢渾然一變，他輕輕一笑，臉上的表情可以說得上是溫柔，卻帶給謝和書一股恐怖無狀的感覺。

“我為何要怕？你若想殺了我，方才見我就動手了。而你為何不動手，當真以為我不知道嗎？”

他輕描淡寫地說出謝和書最怕的事情，“因為你怕我留了什麼後手，會毀掉你最愛的兄長。”

謝和書驚怒交加，她上前揪住面前人的衣領，咬牙切齒威脅：“你敢！你若敢這般做，我就殺了你最在乎的人，你如此費盡心機讓軍部把人調出京城，不就是想把她脫離那個漩渦嗎？”

她冷笑一聲，寒着臉一字一句道：“我偏不讓你遂願，隻要你敢。”

謝和書撂下狠話，不再回身去看謝柳書是如何表情，馬蹄聲從近到遠，而站在司馬府門口的男人卻意味不明地朝着不遠處看了眼。

在看到那處石墩後露出的衣角後，謝柳書眼底寒冰驟化，溫柔水色從眼底蕩漾而出，隻是一想到謝和書臨走前那番話，煩躁之色瞬間壓下了那抹溫柔。

*

梁頌蹲在隔壁的房頂，沒想到她無心一舉，竟能聽到如此精彩的家族秘辛。

她轉頭看着迎着寒風癱着臉的傅桑，“傅桑，你早就知道謝柳書的身份有疑？”

傅桑默默忍下嗓子裡突如其來的癢意，悶聲道：“嗯，早在那晚來時，我就知道他不是謝柳書。”

梁頌此刻好奇心已經被拉到頂峰，她摸着下巴思索着，“那為何宋懷玉沒看出來？他平日埋頭案前處理軍務，将眼睛處理壞啦？”

傅桑：“……”

這話他萬然不敢接。

“夫人如此好奇，何不當面問我？”陡然一聲出現在梁頌身後，險些腳滑掉下去，她回頭一看，發現是宋懷玉不知道什麼時候溜了上來。

“你什麼時候上來的？蹲在這多久了？”

宋懷玉歎了口氣：“在你們聚精會神看和書和謝柳書吵架的時候。”

梁頌往旁邊湊了湊，讓宋懷玉擠在自己身邊，她将凍得冰涼的手伸進宋懷玉的懷裡取暖，猛然回頭盯着傅桑，“所以你早就知道他在後面？”

傅桑默默點頭，将自己往後面塞了塞，靠在翼角上。

宋懷玉把梁頌往懷裡拽了拽，忽略背後翻白眼的傅桑，低聲在梁頌耳邊說道：“殿下可看清了方才謝柳書的舉止？”

梁頌：“嗯，他吃完青酥，在你走後脖子上出現了紅斑。你早就知道他不是？”

“沒錯，我之前說過，我們大婚那日我曾見過他，隻不過那時的謝柳書喝醉了，安靜地伏在桌上睡着了。”

宋懷玉回憶那時情景：“那日的賓客太多，我轉身與幾位朝臣喝了杯酒，方才伏在桌上的人就已然不見蹤影。後來我帶你回北疆，在書房整理東西的時候，發現有幾張北疆輿圖不見了。”

“難道是他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