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人與本官一路同行,倒是從未聽說你提起此事啊。”謝柳書作傷心狀,捂着胃胡謅,“看來本官消息閉塞,成大人都不肯幫我。”
成君拳頭硬了,她目光似狼狠狠盯着面前人的背影,下颚肌肉緊繃,恨不得撲上去咬下一塊肉來。
郭郝早在成君開口的時候就夾着尾巴溜了,他動作麻利打開一座牢房的門,用門外擱置的冰水将裡面的人潑醒。
“醒醒醒醒,别睡了,謝大人前來辦案,都給我老實點。”
被關在牢房裡的百姓被冰醒,神智慢慢蘇醒,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在看到郭郝晃在眼前的腿時猛然撲上去就像咬。
為首的那個男人被郭郝一腳踹掉半口牙,撲在地上痛嚎出聲,剩下的幾個人個個如狼似虎看着外面新鮮的人,留下了垂涎的口水。
“肉……我們要吃肉…………”
男人的痛嚎喚醒了所有牢房的人,他們從縫隙間伸出幹瘦的胳膊在空中抓着,如同惡鬼般的低語在空寂的大牢裡回蕩。
陳龍和身邊的同僚打了個冷顫,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他們感覺到無端的涼意從腳底闆直沖天靈蓋,如墜冰窖。
謝柳書上前幾步,湊近去看這群人的眼睛,剛要看清時被人一把薅着領子就拽了回去,他扭頭去看,看到了一張冰塊臉。
“成大人,你拽我幹什麼?”
成大人:“你是在找死嗎?沒看到剛才那群人的舉動?”
“看到了啊,沒看清所以想再看一眼。”謝柳書整理好被拽亂的後脖領,又湊上去看着面前百姓的眼睛。
渾濁,無神,眼底卻又帶着狂熱。
謝柳書“嘶”了聲,嘟囔着:“為何他們的眼底帶着狂熱呢?”
郭郝站在旁邊默不吱聲,陳龍他們站在一丈之外,隻有成君抱着劍站在他旁邊,涼聲道:“因為他看到好吃的人肉了啊。”
謝柳書沉默。
謝柳書欲言又止。
最後,謝柳書指着成君,惱羞成怒:“你出去!”
*
寝室裡彌漫着一股雪水的味道,宋懷玉屈膝蹲在床邊,輕輕将冰涼的指尖放在嘴邊哈着氣,直到涼氣四散才敢用指尖去碰梁頌的手。
他戳了戳梁頌的手背,而後又摩挲着手指回憶剛才的手感,看着面前人蒼白的臉,宋懷玉心裡發酸。
“你為何什麼事都要瞞着我,當初合作的時候不是說好了互不隐瞞嗎?怎麼這會兒跟我生分了。”
梁頌安靜的躺在那裡,胸前上下起伏,就像睡着了一樣。
宋懷玉眨了眨眼,他是背着光的,陰影隐藏了他發紅的眼尾和微微顫抖的嘴唇。
沒人知道他在得知梁頌出事那刻心底有多麼大的風浪掀起,他甚至在想,若梁頌此次真的想不過來,那他該如何?
沒有人能回答宋懷玉這個問題。
“梁頌,你這麼聰明,怎麼就看不到我在想什麼,有時候我真的想撬開你的腦子看看,那裡面是否裝滿了陰謀算計。”
宋懷玉伸手掐了掐梁頌的臉,他沒敢使勁,生怕給人掐出紅印子消不下去,醒了又要生自己的氣。
冬季的夜晚足夠漫長,他還有足夠的時間在梁頌面前看着她,那縷長發和契條都被他完好的藏在心口的暗袋裡,哪怕是行軍打仗都未敢放下。
戰場上瞬息萬變,宋懷玉唯恐自己哪一日下不了戰場,索性就一直從未在梁頌面前提起過自己的心思。
隻是他今夜,似乎有些忍不住了。
“你說話啊,那麼聰明機靈的人,怎麼就看不穿我心裡的想法,還是說你一直在裝傻。”宋懷玉猶如久居深宮的幽怨之人,絮絮叨叨不停。
梁頌的手指又動了動,她似乎聽到了本該在陣前的宋懷玉的聲音。
那個人在自己身邊,模糊的臉上似乎帶着笑,嘴巴一直在動。
他在……說些什麼?
梁頌掙紮着想要醒來,然而餘力不足,隻能聽見那人慢慢湊近的呼吸停在她的額間,溫熱的唇在肌膚上一觸即離。
之後,梁頌在夢裡聽到了一句不甚真切的話。
“宋氏懷玉,心悅殿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