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
梁頌看着面前鮮血橫流的街頭,扭頭看向傅桑:“大牢守着的人呢?這群人怎麼跑出來的?”
傅桑臉色難看,衣襟沾血立在那,眼底悲怆之色升起,“我……是我的錯,不該隻留他們幾個在那,後院那群殺手分成了兩路,一路人去後院找您,一路人去了大牢。”
等到傅桑趕到的時候,他留下的那幾個人已經沒了生息,那群涼州百姓如蝗蟲過境,竟連個完整的屍首都沒能給他們留下。
梁頌愣了一瞬,眼神接觸到傅桑時,竟在這一刻感同身受到了傅桑眼底壓抑的悲與痛。
她不再質問自己身後的任何人,隻是轉身提劍,在暴虐的風雪下顧不得倫理法度,在她看來,這群肆害同族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
他們是不容于世間的惡鬼。
惡鬼,理應就地斬殺。
宋懷玉看着梁頌的背影,眼底猶疑幾瞬,顧還也在擔憂,他怕涼州此事今夜過後便再也瞞不住,若被有心之人傳出去。
那梁頌和宋懷玉在百姓心中,是嗜殺百姓、草芥人命的暴徒。
“侯爺,我們……”
宋懷玉垂目沉思片刻,而後脫下戰甲,提起長槍随着梁頌的步伐一路殺了過去。
他們身後的親衛皆神情一震,互相對視之後默契地脫下戰甲,一襲黑衣沖着那群惡鬼殺了過去。
梁頌身體尚未康健,手中長劍震得手臂泛酸,她看着護在她身前揮槍,擊退那些披着人皮的惡鬼時,心中升起了難以言喻的感覺。
“宋懷玉,留活口。”
“好,聽你的。”宋懷玉高聲應和,“兄弟們,今夜此戰,非死戰。”
“好!”
非死戰,便是沒有人死的一場戰。
顧還聞言收起刀刃,轉用刀背砍人,他離得近,自是聽到了梁頌那句話,心想這殿下面上雖然看着不近人情,心底卻是為了他們侯爺着想。
他們身為北侯軍,從未将刀槍轉向過自家人,哪怕這些人失去了人性,可他們也是大宣的子民。
此事若傳出去,鎮國安民的北侯軍變成了揮刀斬向大宣子民的叛徒。
到那時,誰都能在北侯軍的頭上踩上一腳。
當初關在牢裡的涼州百姓足足近七百人,這七百人被放出大牢,在他們熟悉的街頭小巷四處尋找着獵物。
梁頌他們一路沿着血迹找過去,找了一夜才堪堪找回五百多人,然而還有近二百人的蹤迹消失的無影無蹤,但他們不敢停。
等到天明,城中血迹已被大雪完全覆蓋,深冬的寒風來的太快,在冰雪的掩蓋下幾乎聞不到血腥味,而昨日進城的流民,已經開始慌不擇路的想要離開這座吃人的城。
梁頌和宋懷玉帶着人歇在路邊,一行人身上的血腥味足以将他們腌入味,北侯軍剩下的人挨個将那些涼州百姓捆了手腳扔進了大牢。
付雲帶着一隊人忙的腳不沾地,昨夜被咬傷的人不少,他一夜未合眼給人看病,此刻垂着碩大的兩個黑眼圈給街上巡視的梁頌他們送飯。
“殿下,你實話告訴我,這些人真的不能殺?”付雲蹲在梁頌身邊,一邊給人把着脈一邊痛苦出聲。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窮兇極惡的刁民,完全失去了理智,見人就咬。
梁頌啃着饅頭,聞言險些噎住,被宋懷玉灌了一口水才緩過來,她歎了口氣:“能殺,但也得找個理由殺。”
這批人如果處理不好,涼州此後就成了一座鬼城,無人敢來,對行走商道的商隊來說,是極大的打擊。
付雲收回手,從懷裡拿出個瓷瓶扔給梁頌,“這藥是我在古籍上找到的方子制成,對您身上的寒症有改善的作用,就是有些副作用……”
梁頌打開聞了一下,被觸鼻的淡香沖了一下,瞬間覺得周身的血腥味都淡了,“什麼副作用?話說你能找出他們吃人的原因嗎,胡蘭那群人不知道給他們吃了什麼,若你能找出來原因,本宮有大賞。”
付雲一聽有大賞眼睛都亮了,急忙湊近:“殿下,不是我吹,我對這天下醫理可謂是了解的透徹,等我這就回去研究。”
他一蹦三尺高,踩着雪瞬間就溜沒了影。
梁頌松了口氣,戳了下旁邊一心啃饅頭的宋懷玉。
“你說,若付雲真能研究出解決他們魔怔的藥,要如何處置才能告慰那些冤死的亡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