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人無緣無故對一個陌生人好。
可梁頌偏偏是看見她在冬天雪地裡凍得發抖,幾乎是下意識的将手爐扔給她讓她抱緊。
桑衣看着梁頌,露出一個慘白的笑,那是一個極為滿足的笑,“殿下,如果你想登上那個位置,就不能對任何人心軟。”
她說完這句,面露痛苦抓着心口,嘴角緩緩滲出黑色的血,傅桑臉色巨變上前一把扣住桑衣的下巴,但已經來不及了。
桑衣并沒有丢掉斷魂,而是一直貼身放着以備無患,在她宮宴當晚離開芳瀾苑時,桑衣就預料到了今日的結局。
楊家那一晚對她下了最後一次通知,若在大婚前梁頌還沒死,那便是她死。
梁頌将她關在房裡并沒有搜身,或許是覺得她一個小丫頭翻不出什麼風浪,隻是一日又一日縮減着桑衣的夥食。
吃不飽的感覺太恐怖了,桑衣已經很久沒有餓到燒心的感覺,她在見梁頌前朦胧夢到了弟弟妹妹,他們兩個将自己緊緊圍住,抱着自己的腿叫着阿姐。
桑衣醒來後就喝下了所有的斷魂,或許是老天憐憫她,讓她在梁頌面前發作。
在身體加劇痛楚,意識昏昏沉沉的時候,桑衣似乎看到了梁頌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她在這一刻想,能死在梁頌面前讓她記住自己。
或許這個想法很卑鄙無恥,但桑衣卻有些開心。
至少在這個世界上,很多年後還有人能記得曾有人死在她面前。
“阿姐……”桑衣在失去意識的最後說出這個稱呼,付雲紮針的動作停了下,随即歎了口氣收回銀針,傅桑此時也松開了鉗住桑衣的手。
梁頌也聽到了那聲阿姐,她看着滿臉血污趴在桌上的桑衣,肩上被人拍了幾下,她聽見了宋懷玉的聲音。
“梁頌,别看。”
随之而來的是眼前驟然黑了下去,宋懷玉溫熱的大掌覆在梁頌眼前,她閉上眼,腦海裡是桑衣臨死前的那一聲喃喃。
阿姐。
梁頌想,這聲阿姐可真是讓人難以忘懷。
“傅桑,将她好生安葬。”
傅桑神色複雜看着桑衣,“是,殿下。”
梁頌又說:“把這件事通知給楊繡,将葬禮辦的大一點,以本宮的義妹将她葬在一處好地方。”
既然楊家想看她死,那她偏要活得好好的。
昭武二十年初,京中辦了一場隆重的喪事,昭玉公主在葬禮上悲痛欲絕,此後昏睡不起,常卧病榻。
一月後鎮北侯聞之,千裡奔襲趕回京城,長跪禦前請求昭武帝下令将婚事提前,昭武帝允之。
半月後昭玉公主蘇醒,三日後與鎮北侯倉促完婚,昭武帝下诏賜昭玉公主黃金萬兩,錦繡千匹,責令其盡早随鎮北侯回疆。
自此之後昭玉公主離京,此後半年再無音訊。
*
昭武二十年九月初九,北疆要塞。
梁頌懶懶躺在庭院裡,正聽着樹杈上那幾隻鳥雀叽叽喳喳吵架,顧還從門外探頭對着梁頌喊,“殿下,您要的東西送來了。”
梁頌到北疆已經半年之久,當地的百姓隻知道要塞裡住了個漂亮的姑娘,并不知道那姑娘就是鎮北侯新娶的夫人。
顧還抱着一箱子的毒草,一臉害怕的看着梁頌。
梁頌放下扇子,此時正當北疆熱的時候,她稍一動彈就滿身的汗,宋懷玉早就吩咐人讓送來冰塊給她納涼,但付雲卻說這正是治療梁頌寒症的好時機。
宋懷玉還真聽了他的話,對此梁頌對付雲沒點好臉色,剛研究出一點新鮮的毒藥就讓人送給付雲,讓他親自試毒。
這一段時間裡,就連宋懷玉都着了好幾次梁頌的道。
這不,付雲剛找到的新鮮毒草,就讓顧還給梁頌送了過來。
梁頌睜眼看了眼顧還,打了個哈欠,擺擺手:“放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