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的手指指腹柔軟,輕輕地在林挽腿上按摩打圈。
“阿挽,剛剛給我發的信息是什麼意思。”
垂着眼的裴寂十分認真的塗藥,似乎是随意在與林挽閑話。
坐在高處的林挽并看不到裴寂眸子裡極盡的冷漠和緊繃着抿成一條線的薄唇。
林挽微微回神,轉而笑道“裴寂,你是不是去了我的18歲生日宴。”
裴寂按在林挽腿腹的手指頓住,他擡起頭,眸色冷淡,卻溫聲開口“阿挽為什麼這麼說?”
“你電腦桌面上的照片,是在我生日宴上拍的吧。”林挽的聲音輕快,帶着一絲絲發現了裴寂秘密的小得意。
裴寂的喉嚨細微地落了落,眼底冷意散去,輕笑了聲,手指又開始在林挽腿上輕輕按摩等着藥膏被吸收。
“那張照片是無意在妙聲手機裡看到的。”裴寂的眼底有了些松懈的笑意“他發我的。”
“啊……”林挽有些失落“我還以為是你拍的。”
裴寂笑着看向林挽“那時候還不認得阿挽。”
林挽感覺抹了藥的小腿冰冰涼涼十分舒服,他坐在沙發上晃了晃,附和地點點頭“也是,不過之前我們在老宅是見過的。”
“是嗎?”裴寂将手中的藥瓶蓋子擰緊,起身将藥瓶放到抽屜裡。
“是呀,有一次你匆忙趕回老宅取文件,我在樓梯口撞上你,我還和你打了招呼。”
林挽想了想,輕笑着開口道“你應當是不記得了,當時你匆匆忙忙就上了樓。”
背對着的林挽的裴寂盯着窗台上開得正好的繡球有些愣神。
淺藍色的花瓣小巧玲珑,相互簇擁沉甸甸地挂在深綠色的莖上,為了讓花活的更長久一點,裴寂将莖斜着切斷插入營養液。
林挽并不知道裴寂對他喜愛的花的精心照料,就像他永遠不會知道。
那年裴寂因為一個項目要去國外做為期一個月的調研。
臨登機前,裴寂看到了裴妙聲的朋友圈,得知了林挽在裴家老宅。
匆忙從機場趕回來,隻為了見林挽一面。
老宅的樓梯口,裴寂朝思暮想的人撞進他的胸口,驚慌地和他說抱歉。
裴寂不敢和林挽多說一句話,近乎是驚惶失措的逃竄上樓,生怕晚一秒那份深藏的愛意就難以掩藏。
那天裴寂錯過了一周裡唯一一條直達的航線。
在飛機經停的48個小時裡,裴寂盯着玻璃上漆黑的倒影出神,腦中反複循環着林挽撞入自己懷中的那一刻。
也是在那天,在那個漫長的航線裡。
裴寂在空中盯着雲端從漆黑到沾染上一片霞光,做出了他永遠不會後悔的決定。
“不記得了。”
裴寂輕聲開口,收斂了眼底的落寞,轉身走到林挽身側,岔開了話題“阿挽要做飯?”
“對!”林挽站起身,小跑到廚房探出頭來“你覺得彩椒炒蝦仁怎麼樣?”
裴寂笑了笑“好,我幫你。”
說是林挽做飯,林挽洗了彩椒,裴寂怕林挽切到手,并不讓他碰刀具,又借口油煙氣大,把林挽趕出了廚房。
林挽坐在吧台,嘴裡叼着冰激淩勺子,冰冰涼涼的清爽口感混雜着菠蘿的清甜化在唇齒間。
“你什麼時間買了那麼多冰激淩。”
裴寂微微側目“那天送你從雲北回來。”
林挽笑意盈盈又吃了一大口,含含糊糊地開口“裴寂你真好。”
裴寂炒菜的手指頓了頓,放在吧台的手機響了起來。
林挽看過去,上面明晃晃地寫着個Y字。
裴寂側目看了眼,挂斷了電話。
将菜炒好後,裴寂又煮了碗面,給林挽窩了兩個半熟流油的荷包蛋,讓林挽先吃,拿着手機去了陽台。
林挽轉身看了眼陽台打電話的裴寂。
依舊是那副冷淡的千年不變的表情,裴寂偶爾張嘴,聽不到他說了什麼。
林挽低頭用筷子将荷包蛋戳碎,黃澄澄的蛋液被攪得混雜在湯裡,平日裡最愛的面,林挽卻覺得有些食之無味。
通話時間十分簡短,裴寂回來看到心不在焉的林挽。
“不合胃口嗎?”
“沒有。”林挽抿抿唇,裝作不經意地開口“誰的電話呀。”
“一個朋友。”裴寂的眉頭微微緊了緊“身體不舒服嗎?”
裴寂的關心讓林挽的喉嚨升起一股酸意,似有異物哽在他的喉管。
“沒有。”
林挽将頭埋在碗中,猛地扒了兩口面企圖壓下不斷翻湧上來的酸意。
面條十分筋道,是林挽最愛吃的雲吞面,鮮蝦雲吞在林挽的嘴中爆開,林挽有些機械地鼓着腮咀嚼。
當時裴寂與他成婚隻是為了幫助他度過易感期,裴寂這樣好的人,和任何人結婚都會精心地呵護另一半吧。
可是這樣對裴寂不公平。
他應當和自己愛的人相伴一生。
而不是為了幫父親好友的忙,困在婚姻的枷鎖裡和一個不愛的人,過一輩子平淡地沒有激情的生活。
盡管林挽這樣想,心底卻泛起難以言喻的酸澀,握着筷子的手指也因着用力而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