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1]
要問誰最苦,當屬江老五。
家中排行老五的江璟雲,此時正在稻田裡,盡情地揮灑辛勤的汗(淚)水。
農曆五月的太陽高高懸挂在天上,曬的人火辣辣的疼。
江璟雲手裡拎着沉重的木桶,不斷的彎腰在稻禾根部撒上土肥。
不一會兒功夫,他就開始腰酸背痛,汗如雨下,盡管穿着遮擋手臂的裋褐,也仍被鋒利的稻禾葉割穿了皮膚,更别提流下的汗水浸濕衣服,真是讓人又癢又痛。
咬着牙堅持了一早上,江璟雲便累的跟死豬一樣,癱在田埂邊上動彈不得。
江大哥江二哥兩人看見,不禁打趣道,“讀書郎怎的如此體弱,還是趕緊去旁邊歇着吧,璟林也去,剩下的活也不多了,我兩晌午就能幹完。”
江璟雲也不逞強,任由他們笑話,拉着璟林便在田埂上坐下,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水,才緩過氣來。
累過頭的他眼神呆滞,雙眼無光地看着前方:前兩日知曉家裡隻剩那麼點田地的時候,心裡還慌張的不行,如今看着這一大片稻田,隻覺得渾身哪裡都疼。現在還不到天最熱的時候,光施肥就快要了他的老命,到真正收割的時候,可咋辦啊?
百無一用是書生,老祖宗的話就是有道理。
曾·大學生·江璟雲,現·文弱書生·江璟雲,愁啊!
“大哥大哥,看我們抓到的大田螺。”一個雞蛋大小的田螺唰地舉到江璟雲眼前,一股子撲面而來的泥腥味,打斷了他的惆怅。
“嗯?好大的田螺,哪裡撿的?”江璟雲回神,伸手接過小妹幾乎舉到他鼻尖的田螺,轉頭看她和老三,發現他們兩已經在帶出來的竹簍裡,裝了小半簍的田螺,個個都大的出奇。
今天江璟雲把兩個小帶出來了。
古代沒啥娛樂活動,但整天悶在家裡也不是個事兒,今天原是想着讓孩子們出來放放風,沒想到在江璟雲幹活的時候,他兩跑去撿這玩意兒了。
江璟雲皺了皺眉頭,這麼多的田螺,他們不會跑去河裡玩了吧,“老實交代,哪裡撿的?你兩是不是跑河裡玩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平時江璟雲從未責罰過他們,但現在三弟江璟風一看到大哥嚴肅地闆着臉,就莫名的有點發憷。
江璟風慌忙指着離田埂不遠的小水渠解釋:“沒有去河裡,就在那裡撿的,因為這個可以拿回去砸了喂雞,我才帶小妹去撿的……”話越說聲音越小,頭也越來越低,生怕被大哥責罵。
江璟雲聞言走過去看了下那個水渠,這大概是平時用來給農作物澆水灌溉才挖的,約有兩尺寬,水深隻能淺淺沒過腳踝。因為水是流動的,看着還算清澈,偶爾還能看到一兩條手指粗的小魚在兩邊的水草裡遊來遊去,看着應該沒什麼危險。
他這才緩了緩臉色,但還是正色道:“抱歉,是大哥誤會你們了,但以後像河邊、湖邊,這種水深可能有危險的地方,你們不許擅自靠近,知不知道?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曉得不?”
三小隻都乖乖點頭。
江璟雲滿意地挨個摸了摸三個小朋友的頭,然後開始高興地看竹簍裡的田螺:“這田螺真大啊,水渠裡還有沒有,快快快,我們再多撿一點,晚上給你們弄個爆炒田螺吃。”
二弟不曉得大哥怎麼突然興奮了起來,還打算吃田螺,忙勸道:“大哥,這個不好吃的,一股子泥味,裡面還有沙子,我們平時都是拿來喂雞的。”
“啧,那是你們不懂的吃。用小米辣爆炒,再放點蔥姜紫蘇什麼的去味提鮮,嘶,那滋味,絕了。”江璟雲光是說就想流口水,幹了一早上的農活,他現在餓的前胸貼後背。
“哇,有那麼好吃嗎?”小妹也跟着流口水。
“超好吃的!”
“那咱們中午是不是就能吃到?”
“中午不行,得先把田螺放水裡吐幹淨沙子,晚上才能吃。”
二弟、三弟在旁邊聽着也饞的厲害,已經迫不及待地下水撿田螺了。
江璟雲也挽起褲腿下水撿,邊撿還邊叮囑:“圓屁股的是福壽螺,記得要跟田螺分開放,福壽螺是不能吃的,但可以拿來喂雞。”
三小隻頭也不擡地應聲:“曉得了。”
經過半個時辰的奮戰,江家四兄妹收獲頗豐,盆滿缽滿。
看着這滿滿一簍田螺,江璟雲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臉上都是笑眯眯的。
穿過來快半個月了,終于能聞聞肉味了。
也幸好,這個朝代的喪葬風俗對飲食要求不嚴:前三日不飲食,前七天隻吃粥,七日後食蔬果,二七後可食肉。
不然真讓江璟雲三年不沾葷腥,那他可能啥也不想幹了,隻想一頭撞死回去。
雖然田螺肉也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咱有的吃就行,不挑!
正巧那邊施肥的江大哥江二哥也收工了,江璟雲熱情地舉手招呼道:“辛苦兩位哥哥,今兒個一起來家裡吃飯啊,我親自下廚炒兩個菜。”
江大哥擺擺手推辭,家裡肯定已經備好飯菜等着了,且他也曉得五弟家現如今十分困難,若真不懂事去吃飯,指不定回去還要挨爹娘一頓念叨,“小事一樁,無需客氣,先回了。”三句說完,便跟江二一起挑着桶往回走了,生怕後面有人追着攆似的。
江璟雲看着他兩離去的背影也沒去攔,晚上炒好田螺再送一份過去就是了,到時給送家門口去,他們還能退回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