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則安接收到季斓話裡的信号,手裡的攝像機調整着對準了雕像,然後移至鎮長的臉上,季斓也順勢舉起話筒遞到他的嘴邊。
鎮長神情浮現适當的崇敬和景仰,語調激昂的介紹起來:“這是獨屬于我們鎮的海神大人,祂救了我們鎮的命啊!大家應該知道,在那場核廢水的污染下,我們鎮并沒有幸免于難。當時,我們鎮子的漁業經濟幾近癱瘓。又擔心自己也會得病,又看着那已經變異的魚痛心。”
說到過去的事情,鎮長的聲調帶了絲沉痛。但很快,他的聲音又再度激動起來,甚至多了絲詭異的狂熱:“多虧了祂!獨屬于我們鎮的神啊!祂讓海水變得清澈,讓魚兒變得比當初最好的時候還要鮮美可口。”
鎮長微微笑着,忽的将話頭轉到季斓身上,眼神熱切地看着季斓:“季記者有嘗過我們這兒的魚嗎?是不是很美味?”
林則安的鏡頭緩緩移動至季斓的臉上,鏡頭後的人用口型比着“順着他的話試試”。
季斓會意,說話時保持得體的微笑:“當然。作為記者,我們對當地的風土人情進行過研究。作為對咱們這那麼重要的魚兒,我們肯定是有幸品嘗過的。”
鎮長沉思般的低下了頭,藏在陰影下的嘴角卻微微勾起,但卻平白添出幾分生冷的意味出來:“那就好啊。”
季斓恍若未覺,淡定且忽略他有些不自然的話語去回應:“謝謝您精彩的回答。”
拍攝進行了下去,一行人從漁業協作合作社到當地的博物館再到運貨碼頭。期間季斓的目光總會落在林則安舉着攝影機的手上,滿臉的擔憂和關切,林則安對上她的目光時就會安慰地搖搖頭。
一旁同樣跟着并且淪為打下手的路子然拎着大部分器械,表情木然地看着兩人擱這眼波傳情,第一次真正生出“情侶都該搬離地球,另外住一個星球”的想法。
不是,到底是誰在死亡遊戲裡談戀愛?!隻知道談戀愛的小情侶能不能去死去死去死!
路子然保持微笑的面容下正憤然暗想。
一趟走下來,海神的傳說聽了不少,當地魚類從捕撈到運輸基本上拍攝了個七七八八,拍攝完成後時間也不早了。
季斓注意到時間流逝的時候已經到了夕陽西沉的時候,最後一絲天光都隐沒在海平線,粲然又細弱,仿若流光溢彩的金線,随時就要被波光粼粼的水面吞沒。
而這座海濱小鎮,早日人來人往、紛擾喧嚣,海面平靜無波,是普通又祥和的模樣;即将傍晚的時候,人已經沒了大半,隻有一艘艘船隻停泊在海面上,整個碼頭顯得過于安靜了。
攝影的用具被路子然和另外幾個找來的鎮民搬回他們暫住的旅館,原本季斓還想提提自己說請客的事情,但鎮長卻委婉的拒絕,還叮囑他們要早點回去,同時将旅館老闆當初在門外對他們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季斓和林則安對視一眼,點頭應好。鎮長這才滿意,匆匆離開了。
“已經拍到現在了。”林則安看着眼前寂靜的海,略微歪頭,将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舉起了手機,點開相機,對着即将湮沒的殘陽與海面拍了張照片。
“捕撈、運輸。”季斓有些疲憊的語氣透出幾分懶散的勁,“鎮長有意避開了加工這一塊,這期間我有意無意地提了好幾次,結果都被他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
她啧了聲:“劇本裡的老狐狸怎麼跟現實一樣讨厭,有問題的地方都喜歡打馬虎眼。”
林則安無奈:“畢竟‘取材于現實’嘛。”
季斓側頭看他,一隻手輕輕摸摸他的腦袋,好奇地問:“不說走?待會兒如果夜幕一來就是‘反’,昨晚窗戶外面那情況你也看到了,我說不定保護不到你呢,你不怕?”
林則安懶懶地蹭她的頸窩:“不怕。你有你的打算,我跟着就是了。”
季斓低笑,把他的腦袋扶正後雙手捧起他的臉,自己的臉随之湊近,看着他的眼睛:“這麼信任我?這可是真正面臨死亡的遊戲,不怕這份信任哪一天斷送了你的性命?”
林則安安靜地看着她。
“甘之如饴。”
字句堅定。
他将季斓的手緩慢放在自己的心髒,低聲道:“阿斓,從小到大我都在你身邊,隻有那三年,唯獨隻有那三年……”
他話語哽咽了。
“我最後悔的就是沒有說服父母跟你轉到同一個學校,留下了這空缺的三年。”
于是也留下了不可彌合的裂隙。
“從那以後我就下定決心了,我一定要陪着你。即使是現在這種情況,隻要在你身邊,不管是為你而死,還是因你而死,我都高興。”
“至少我有一個知情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