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茜然打開事務所的門,衆人跟在她身後進入了事務所。
祁冉冉蹦到自己的座位旁,沒像往常一樣換裝,而是直接打開電腦,開始編寫報告。
許一邊走邊回頭看顧識聞,見他對自己笑了笑,雖然還是難掩疲憊,但神色中多了些活力。他放下心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袁茜然請顧識聞坐在長沙發上,自己坐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開口向他講述這次調查的經過。
因為顧識聞告訴袁茜然,魏雲耀的父母并不好相處,兩人處于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破罐子破摔狀态,調查最好還是繞開他們,于是袁茜然最初隻向魏雲耀的鄰居、老師們打聽消息,但沒有獲得什麼有用的信息。
後來袁绯然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了魏雲耀的簡信聊天數據,袁茜然再三追問後得知經過了艾澤之的授權,才放心研究了魏雲耀那多如牛毛的簡信記錄,并從中鎖定了兩個女孩。
其中一個已經嫁人了,袁茜然找到她時怎麼都不承認自己認識魏雲耀;另一個已經去世了,她的母親聽到“魏雲耀”三個字就應激地摔門,袁茜然差點被門闆拍到。
調查舉步維艱,但袁茜然覺得這正證明了魏雲耀一定有不可言說的過往。她開始在這兩個女孩家附近走訪:
第一個女孩,大家對她的評價都是可惜,聽說她高中時原本學習不錯,可惜高三時不知道為何成績下滑,最後竟然隻考上了一所專科,畢業後就被父母逼着早早嫁了人;
第二個女孩,大家對她的評價都是可憐,聽說是懷了不知道哪個男人的野|種,本來一番争吵後父母已經同意生下來,結果某天晚上她卻突然從樓上跳下去,隻留給爸媽寫了一句“對不起”的遺書。
袁绯然聽了,心中滋味難以言喻。
她再次找上在家裡帶孩子的第一個女生,真誠地鼓勵她重新開始、努力生活,轉述了初高中老師對她的祝福、鄰居們對她的期望。袁茜然一個字都沒提魏雲耀,隻把她這些年在大城市生活的一些經驗和辦案時遇到的絕境翻盤的例子告訴這個年輕的女生,希望她能獲得一些有用的東西。
聊到最後,女生抱着袁茜然嚎啕大哭,終于開口向袁茜然訴說自己這些年有多麼不容易,自己有多恨魏雲耀。
當初她和魏雲耀偷嘗禁果不慎懷孕後,魏雲耀不僅翻臉不認人,還拿着裸|照威脅自己,逼自己分手打胎。
她也害怕生下這個孩子,向家裡要錢無果,又求助魏雲耀,魏雲耀卻用各種不堪入耳的髒話罵自己,讓她自己想辦法。
到處借不到錢,她整日惶惶,眼見月份過了能藥|流的日子,終于一日,她猝然暈倒在操場上。學校裡的女老師可憐她,又實在問不出來另一個人,便湊了錢給她去做人|流。
之後她渾渾噩噩地度過了高三、大學,畢業時父母提到結婚,那時她覺得她已經徹底對生活失望了,便同意了父母的要求。
分别時,她抱着袁茜然,泣不成聲,表示自己會拾回初心,重新前行。
第一個女生給袁茜然提供了一條線索:第二個女孩去世前,她曾見到魏雲耀和他父母把女孩逼到牆角唾罵,不僅人身|攻|擊女孩,還咒罵了女孩的親朋好友,罵的最多的就是女孩給她父母丢人,讓她父母擡不起頭。當時她心裡對魏雲耀又恨又怕,不敢上前阻攔,後來魏雲耀帶着父母離開了,她走過去将女孩送回了家。她勸女孩把孩子打掉,可回學校前就聽到了女孩跳樓的消息。
“對不起,”她哭着說,“我當時要是再勇敢一點,在魏雲耀罵她時就沖上去,或者把我的故事告訴她就好了……對不起……”
袁茜然抱她抱得更緊了,沒有回話,隻是輕拍她的背。
再見到第二個女孩的父母,袁茜然沒再提自己是來調查魏雲耀的了,而是說自己是來幫第二個女孩洗刷冤屈的,竟然得到了女孩父母的歡迎。
他們給她看了女孩的照片、筆記、學習資料,那時她年華正盛,日記裡、本子上寫滿了愛情的小詩。
執意要生孩子是因為她喜歡孩子。雖然看清了這段感情,但魏雲耀能力優秀、長相也不差,她想着幹脆“去父留子”,趁父母年紀不大、自己年輕有精力時生下來,兩個人還能做一對玩伴,不會年紀大了和孩子有代溝。父母原本是不同意的,他們是普通家庭,負擔一個孩子已經挺吃力了,但看女兒難過卻堅定的樣子,媽媽先妥協了,對爸爸說大不了孩子生出來她養,不讓爸爸花一分錢。
哪知道某天女兒外出産檢回來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子裡,兩人很擔心,女兒卻隻說沒事。他們在房門口熬了幾晚上,實在熬不住睡了一晚,但那晚,女孩打開家門,走上了頂樓。
早上他們家的門被人敲響,媽媽奔下樓看到躺在那裡的血人,當時就……後來也沒再治好,爸爸隻能一邊上班一邊照顧媽媽,到底分身乏術,隻能讓媽媽一個人待在家裡,中午吃點外賣,好在媽媽也不對陌生人發瘋,這日子到底還是能過得下去。
袁茜然找人修複了女孩的手機,找回了删除的聊天記錄。第一個女孩說的線索太久遠,但也不能放棄,她不斷詢問事發地點附近的居民和店鋪的工作人員,終于有幾人認出魏雲耀、他的父母和女孩,他們中隻有一人願意出面作證,不過這已經是萬幸了。
袁绯然報了案,把自己搜集到的證據原件交給了警察,自己隻留下副本。她聯系了多個報社、媒體、自媒體,和他們深談後,把資料給了最有正義感的幾家。
離開那座小縣城時,她心裡充滿了歎息。第一個女孩和第二個女孩的父母來送她,看着他們的眼淚,袁茜然反而要溫柔地笑着,安慰他們會真相大白,明天會到來。
顧識聞坐在那裡,怔愣地流淚。
袁茜然遞給他一張紙,他用紙擋住眼睛擦淚,低聲說:“抱歉,讓您見笑了。”
許一哭得不能自已,祁冉冉早就不寫報告了,站在旁邊給他遞紙巾,但自己也咬牙切齒地吸鼻子。
最淡定的依舊是袁茜然和袁绯然。
對袁茜然來說,她早已見過千千萬萬個結局,她得微笑着祝福那些還有未來的人,祝願他們前路燦爛。
但袁绯然,她背對着顧識聞,許一和祁冉冉有時掃到她的臉,隻能看到她在出神,至于她想些什麼,卻不得而知了。
顧識聞花了一點時間平複心情,紙巾挪開後,他努力擠出得體的社交笑容:“多謝您告訴我這個調查結果,尾款會盡快打到事務所的賬戶上的。”
“是我識人不清了。”他站起來,語氣裡有氣憤有悲傷,但很快這些負面的情緒都消失了,他露出了真正的笑容,“不過通過這件事,到底讓我認識了幾位能人,也讓塵封的真相重現于世,這樣也很好。不知道袁女士是否願意告訴我那幾家媒體的名字?我之後讓人和他們對接,再宣傳宣傳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