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和的預感成真了。
兩位被害人死亡不到一天,警局剛剛接到報警,特調局趕到現場正開展調查時,某博一條發言突然爆了。
這條發言的主要内容是控訴某兩位地下偶像虐|粉、睡|粉、PUA|粉絲、強|迫|堕|胎,這些粉絲中甚至不乏未成年人。
撰寫這條發言的人是這個偶像團體的知名粉絲,在粉絲圈内很有聲望,她的發言一出,底下就吵開了鍋,有人質疑真假,也有人力挺。随後她又接連編輯幾條發言,不斷放出手上的證據。證據充足且真實,質疑的人沒了聲響,發言下全是支持的評論,各種轉發擴大了這條發言的影響範圍,越來越多的路人的正義聲援将這條發言送上了熱搜。
丁程錦和秦良和剛帶着便攜式儀器檢測完現場,丁程錦就接到艾澤之的電話,讓他看熱搜。
丁程錦的手機上沒有某博,兩人便用秦良和的手機閱讀這篇“小作文”。
越往下讀秦良和越心驚膽戰,旁邊的丁程錦也是一樣。在看到“教唆未成年自|殺”的字眼時,他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髒話:“現在這些明星都是什麼玩意,淨幹些狗屁倒竈、違法亂紀的事!”
秦良和緊張的點與他不同,他差點切到簡信質問某人,中轉界面出現時才猛地意識到師傅還在旁邊,手腳僵硬地退回主界面,鎖了手機。
丁程錦沒關心他的情緒和小動作,隻是又拿煙,抽出一條夾在手指之間才轉頭問徒弟:“艾局可能是覺得這案子像是‘蜘蛛’幹的。這條發言的時間也巧得不行,上午這兩人剛死,下午就爆出來了。”
秦良和艱難地附和,顫抖着把手機塞回口袋。
被害者們的遺體已經被送去由法醫鑒定了,有清楚的目擊證詞,丁程錦和秦良和确定現場有異能殘留的痕迹後就去了警察局。
丁程錦給袁茜然打電話,想讓她來現場确認,畢竟她是對“蜘蛛”異能痕迹最清楚的人,結果卻沒打通。他想了想,轉頭叮囑秦良和在警局裡調查被害者的社會關系和過往經曆,自己去法醫科取了兩位被害人的血,先送回局裡的異能實驗室,交給科研人員用新型儀器再檢測,又掉頭去了“紅紅偵探事務所”,準備找袁茜然當面談一下這件事。
抵達目的地時,剛巧是下午五點的下班時間。丁程錦上了樓,袁绯然依舊不在事務所,但靠裡的辦公區坐着三個人。
他走進事務所,定睛一瞧,竟然有兩位熟人。
許一剛好也擡頭看丁程錦,他在警局沒有和丁程錦打過照面,因此不認識他,隻以為他是普通的客人,轉頭叫了聲“绯姐”,示意袁绯然有客人來了。
袁绯然站了起來,她還是那麼一副冷臉,誰都沒放在眼裡,隻漠然地問:“丁隊,有事?”
“哦,”丁程錦對她的冷漠習以為常,點點頭問,“你姐不在?”
“去外地調查了。”袁绯然說,“你過來是想找她調查地下偶像的案子?”
丁程錦愣了一下,背對他的祁冉冉轉了過來:“半小時之前網上爆料說他們自相殘殺後都死了,剛剛他們的工作室發言确認了死亡消息。所以這是真的?”
看着她眼中亮晶晶的好奇,丁程錦暗自歎氣,有時候行動也是一種信息,他隻能說:“案件還在調查階段,所有的信息都需要保密。抱歉,我希望各位不要透露我來過的消息。”
“明白明白,”祁冉冉似乎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歡快地保證,“我們一定保密。”
“局裡不是有新檢測儀嗎?”袁绯然問,“檢測不出來?”
新儀器還在試驗階段,丁程錦不知道她從哪裡得到的消息,但總歸不是保密信息,所以隻是感慨了一下她的消息靈通程度。
“還不能準确檢測異能附着時間,”丁程錦也不藏着掖着,“其他的檢測倒已經非常精确了。”
“那不就行了,”丁程錦再遲鈍也聽得出來她心情不佳,“反正也是要封存的,檢測附着時間也沒有意義。”
這話聽着夠嗆人,但丁程錦也隻能苦笑。五年前的他也想不到,未來的自己能在工作中體會到什麼叫“相互掣肘”,什麼叫“廟小妖風大”。
可有些苦注定說不出口,丁程錦歎氣。他問袁绯然:“你也覺得這案子是……幹的?”
他不意外袁绯然會知道“蜘蛛”案,一是袁茜然多多少少會透露一點消息給身邊人,畢竟這案子太過曲折離奇,讓人完全壓在心裡不說也不現實;二是袁绯然本就有個“特聘專家”的頭銜,有閱讀局裡檔案的權利。雖然不清楚艾局為什麼要特聘袁绯然,但丁程錦對艾澤之和袁茜然都很信任,覺得他倆不可能徇私舞弊,利用這麼個頭銜謀私利。
袁绯然沒說話,氣氛沉默。三人都看着她,等她開口說點什麼。
“明年,”她靠在窗上,頭仰起,背貼着玻璃,發出一聲歎息,“……最遲後年。一切都會塵埃落定的。”
盡管答非所問,丁程錦卻奇異地懂了。
回到警局,丁程錦和秦良和熬了兩天,總算把被害者的社會關系梳理得比較清晰了。這兩人接觸的人實在是太多,生活經曆和感情經曆也太亂,一個月内就能認識幾十上百個陌生人,幾個手機的簡信聯系人都達到了上限,就算啟用了AI輔助,可大量相似的暧昧聊天還是得人力來識别,專項調查小組也是看得焦頭爛額。喂給AI分析的監控視頻還沒出結果,調查組就聊天信息進行了讨論,結果一無所獲。
兩位受害者可謂是狼狽為奸、臭味相投,饒是秦良和已經工作了兩年,還是被他倆聊天中的高頻詞“分享”“玩玩”惡心得想吐。
丁程錦也很無語,這種社會關系複雜的人出事了是最難梳理案情的,尤其是“蜘蛛”不僅能隔空作案,還能操縱受害者清理“痕迹”,想從這幾千簡信好友和他們生活中接觸的人中找到兇手,簡直難如登天。
果不其然,監控視頻的分析結果也如同廢紙。專項小組隻好熬夜逐幀觀看監控,又看了兩天,好不容易才看完這兩人一個月的生活軌迹,糜爛的生活直教警察們歎息。
既然一個月的監控中沒線索,那就還得往前推。不過專項小組的成員都已經在警局和衣而眠四天了,盡管是冬天,也得回家收拾一下了。
秦良和心裡藏事,又四天沒睡,看起來分外憔悴。丁程錦怕他出事,讓他回去休息一天,好好睡一覺再過來,别把身體熬壞了。正好秦良和也想找個理由請假一天,于是心中感激地應下來。
回到家已是淩晨,他洗漱後躺在床上,剛閉眼就進入了夢鄉,不受控制地做了一夜的噩夢。早上陽光刺着眼皮,秦良和眯着眼,意識既模糊又清醒,他想着自己要起來,可室内一下又暗了下來,他的呼吸又一次平穩起來。
再次睜眼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秦良和疲憊地從床上爬起來,去衛生間洗了個臉。
出門就是小客廳,此時沙發旁的方形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碟。秦良和走過去,碗碟裡是三菜一湯:京醬肉絲、酸辣土豆絲、糖醋裡脊和紫菜蛋花湯,配着厚厚一摞顔色不同的煎餅,看起來美味誘人。靠牆的花瓶裡是盛放的紅玫瑰,瓶身上貼着一個便利貼,他取下來,上面寫着:
[寶寶,工作辛苦了!為了犒勞你,做了你喜歡吃的菜。好好休息,好好吃飯~愛你呦~(ps:今天上晚班,不用等我回來~)]
臉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
秦良和拉開凳子,揭開保溫蓋,把菜卷到餅裡,吃了起來。
伴随着咀嚼、吞咽聲,菜漸漸變涼,直到最後,剩下一個冷冰冰的盤子。
他的心情同樣跌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