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不想離開警察局?”袁茜然笑着問許一。
許一呆呆地看着她。
許一當然想。但或許是長時間處于害怕緊張的情緒中,許一的腦子轉得有些遲緩,好一會才明白,眼前這個笑容親和、眼神明亮的大姐姐是在問自己想不想從警局出去。
他瞬間激動起來,也沒有思考這個人能不能帶自己出去,就猛地點頭答應。
許一張口想表達自己的強烈意願,不過或許是因為剛剛哭過,他的嗓子發緊,嘴巴開開合合,最後隻發出一聲細小的“啊”。
許一又想哭了。
他害怕眼前這個提出“讓他離開”的人會嫌棄自己,會因為自己沒有及時答應而離開。
等他憋住眼淚,再次小心翼翼地望向對面時,他看見女人仍舊在朝他笑,是非常溫柔平和的笑容。
“我看到你在點頭,”袁茜然說,“你想離開,對不對?”
許一點點頭,努力沖她露出一個笑容。
這笑容很拘謹,笑臉中還閃着淚光,袁茜然忍不住在心裡歎氣。
她對許一說:“我有辦法帶你離開。”
許一望着她,眼中的光一閃一閃的。
“以現在的調查情況來看,其實你已經可以離開了。”袁茜然說,“但按特殊事務管理和調查局的規定,在确定異能者沒有嫌疑後,需要在拘留所或特調局中觀察至少三天,保證異能者沒有精神失常且不會威脅社會安全,之後還需要連續一個月向特調局定位打卡。”
“所以你現在還不能離開,”袁茜然看到許一的頭瞬間耷拉下來,心裡失笑,“不過,如果有一個經過特調局認證的人作擔保,一周内每日彙報異能者行蹤,并且異能者保證一個月内不會離開當地的話……”
許一擡起頭,身子湊到桌闆前,用希冀的眼神看着袁茜然。
“我可以替你擔保。”袁茜然沖許一點頭,“但我有個條件。”
“自我介紹一下,”她靠近玻璃說,“我叫袁茜然,目前是一個小型偵探事務所的老闆。”
“這次也是接到了委托和警方合作,才過來見你。”袁茜然看到許一露出恍然大悟地表情,“我可以作你的擔保人,不過我希望你能每天待在我的事務所裡,直到一周的監控期結束。”
“這個案子的調查沒有結束,”她說,“等你出去後我會很忙,沒有時間照管你,所以我想拜托所裡的其他人幫忙。事務所裡除了我隻有三個人,其他兩個都是很好相處的人,你隻需要待在那裡做自己的事就好,她們不會打擾你的。每天早晚我開車接送你,不用去坐地鐵公交。你覺得可以嗎?”
許一猶豫了。
比起袁茜然說的事務所和警察局,他更想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待在自己的小房間裡,無憂無慮地畫畫。
但現實是,他在警察局裡待了一天半了。警察們不斷問他問題,許一起初還能斷斷續續回答一點,但看着警察們嚴肅的表情,他心中越來越恐慌,仿佛回到被父母甩臉子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小時候,然後在某一刻,他失聲了,怎麼努力張口都說不出一句話。對面的警察面面相觑後離開了審訊室,許一崩潰地哭了,最後發現警察是以為他嗓子啞了,給他拿水去了。
下午的時候,秦良和坐到了許一對面,他又問了一遍上午問過的問題,這次許一以為是換了個更厲害的警察來審他,更緊張了,全程瑟縮在椅子裡發抖。
到了晚上,由于沒辦法确認許一的犯罪嫌疑,加上他又是異能者,不好把人直接放走,便讓他在走廊的金屬長椅上休息,許一卻有種躺在冰塊上的感覺,整個晚上坐立難安。
今天早上,吃了點鄒醫生帶的早餐,喝了點溫水,又被鄒醫生輕聲細語安慰了許久,許一才感覺好些了。然而将不願回憶的過去展示給一個陌生人看,還要努力去想當時的細節,不亞于再受一遍酷刑,非常耗費心力。許一說着說着,又難過地哭了。
雖然純藍色的牆、簡單的原木桌和巨大的玻璃窗顯得既嚴肅又簡潔,看久了甚至覺得有點漂亮,但許一真的不願意再待在這間審訊室裡了。
因此沒多久,袁茜然就看見許一猛點頭,很小聲地說了一個“好”。
袁茜然出去幫許一辦手續,正巧碰見從外面回來的丁程錦。
丁程錦見她正在填單子,好奇地湊上來看:“這是……填異能者認證單呢?”
“嗯,”袁茜然對他說,“我準備給許一擔保,直接帶他走。正好把單子一填,你順道帶回局裡吧。”
“行。”丁程錦點頭。
自隕星降臨,異能者出現不過幾十年,各國認證異能者的方式不同。花國最開始是實行機器鑒定加人力認證的方式,早年還推出過“異能者鑒定師”的資格認證書。這種認定方式有很大的人為操作空間,導緻社會上出現過不少買通鑒定師之後打着異能者旗号招搖撞騙的團體。等到現任特調局局長艾澤之上任後,對認定方式進行了改革,全面采用了更先進的鑒别機器,以機器的鑒識結果為準,操作機器的人員隻用在報告上簽字确認,沒有更改機器報告的權利,虛假異能者的亂象這才減少了很多。
不過“異能者鑒定師”的認證仍然是有效的。特調局在改革後取消了大部分“異能者鑒定師”的資格,但有些異能者因為異能特殊,比機器識别更精确,還能分辨不同類别的異能,因此在篩選過後,剩下獲得國家和特調局雙重認證的“異能者鑒定師”開具的異能者認證單仍然有效,且不用再進行二次鑒定。袁茜然就是其中之一。
此時她正在給許一填寫異能者認證單,丁程錦站在旁邊看,見異能一欄填寫的是“未來視”,評級卻填的是“普通”,不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