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李瑞和李恬就不會。
親兄妹該如何相處,兩人都沒有經驗,他們曾經都有着父母獨一無二的專屬偏愛,又經曆破損,乃至于重新感受到那種溫馨氛圍時,大家不約而同格外珍惜。
江渺和陳南嶼沒有扮演過那種隻擺在明面上的兄友妹恭戲碼,過往所有相處都是真心實意。
所以那年陳南嶼比誰都要清楚,他和江渺會成為沒有血緣關系的家人,由擁有獨立意識的自己,親自選擇的家人。
他們的關系就像是亮着燭火的紙糊燈籠,光輝交錯最好,但絕不可逾越靠得太近,以免過熱走火。
現在,已然超過了安全距離。
江渺第一次和别人這樣牽手,說實話,不如電影小說裡說的那麼浪漫,陳南嶼的手比她大兩個号,骨骼梗硬,攥用力了,有點像某種古代夾手指的受刑工具。
現場已經漸入佳境,這部電影口碑評分遠超及格線以上,笑料不斷,江渺在全場大笑裡松開手,決定好好看電影,卻被人突然反握住指尖。
“所以我們不是。”身邊傳來的平穩語句落入她的耳中。
他們都離開了渝城,沒有人知道那些過去,這或許意味着他們有更多的可能。
周遭嘩然,兩人的互動并不引人,江渺感受到他的主動有些意外,“是在怕我又不高興?”
陳南嶼拉着她的手調整到一個合适姿态,坦誠道:“怕你失望。”
江渺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你這樣說的我好像是一個很脆弱的人。”
陳南嶼默了瞬才說:“是人與人之間總容易讓别人失望。”親密的人尤甚。
最信任的人往往才能給出緻命一擊,以至于後面無數個夜晚都宛如生活在夢魇裡。
“不對,是明知這樣做會讓别人傷心,還要去做,才叫失望。”江渺說:“無心之失不算。”
陳南嶼問:“那我現在呢?”
瑩瑩光線裡,有人捏了捏他的手,她的聲音很輕,卻格外有重量,将陳南嶼心裡激起的那些緊張和不安撫平。
“我隻知道,我現在很開心。”
*
李恬看完電影舍不得回去,心裡知道這大概是高考前最後一次出來放松了,總想把那些沒玩到的都來一遍。
李瑞想找機會提醒她,但奈何李恬看明白似的總貼在江渺身邊,根本找不到機會。
外面早已停雨,一行人直到晚上十點才返回,巷子外亂停了輛面包車,車開不進去,陳南嶼在路邊停下。
李瑞從車上跳下來,罵罵咧咧幾句,要找電話把車拖走。
一時半會兒車是開不進去了,李恬打開車門主動道:“算了,我自己進去拿書包吧,反正又不遠。”
江渺正好想下去走走:“我陪你。”
李瑞剛聯系上對方的電話,找電話打過去,卻被人直接挂斷,氣得他一腳踹在輪胎上,“會不會停車,什麼垃圾都有。”
剛擡頭,卻見李恬腳步不穩從巷子口跑了過來,嘴裡喊着:“哥,小院門口好多人,渺渺姐在那裡……”
嘴裡的話還沒說完全,車門發出一聲重重的哐響,李恬耳邊刮過一陣冷風,她回過頭,隻看到陳南嶼慌亂的背影,愣愣将剩下兩個字說完。
“……看着。”
事實上,在那裡的不隻江渺一個。
王世宗他們的動靜不小,周圍站着好幾個晚上回來的遊客,甚至還有人從窗戶裡面探出頭來在拍照。
江渺靜靜站在一旁,之前李瑞說過的話加上現場的争辯,已經足夠讓她分析出個大概,王世宗帶着幾個親屬想給何蕙儀施壓,話裡話外間透露着對她不願意在清明節回家祭祀亡夫的譴責。
其中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更是激動:“我哥哥對你哪裡不好,他一死你連見他都不肯,我看你就是心裡有鬼,我說怎麼當初一出事,你們家就冒出個孩子——”
旁邊和她容貌有五分像的女人立馬用力扯了她一把,她才沒繼續說下去,轉而悻悻瞟了王世宗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