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路線?”陳南嶼隻是這樣問。
江渺聽完随意聳了下肩:“沒關系啊,你坐我後面告訴我就好了。”
說話間,一輛同款小電瓶從他們身邊經過,速度很快,掌握方向是剛剛車行裡另一個租車的男生,同行的女生坐在後方似是說了些什麼,兩人笑呵呵地在風裡對話。
江渺反應過來,那家車行隻剩下這種可愛的小車,陳南嶼一米八六的個子坐在後座是很不舒服,她有點遲疑,熄火站起來,“要不然我們還是回......”
“我坐後面你會怕嗎?”
“?”江渺怔了一秒。
“我的意思是說,我可能比你的室友會更難帶一點,體重和身高都不一樣,前面會不好控制。”陳南嶼想了想補充,“會有摔倒的風險。”
這句話超出江渺的意料,剛剛湧起的那點顧慮頓時煙消雲散,學着他最初的語氣把問題抛回去,“那你會怕嗎?”
陳南嶼沒有遲疑地搖搖頭。
江渺重新握緊把手,目視前方:“那我也不怕。”
風聲從耳邊疾馳,藍灣鎮夜間設施完善,兩側的高山飛速倒退,路上沒什麼車輛,江渺用力吸了一口氣,心裡舒坦多了,至少在這個夜晚,陳南嶼不管是出于什麼原因,他們短暫地回到了從前的相處模式。
過了三十分鐘,電瓶車停在路邊,這塊空地離燈火通明的熱鬧街道甚遠,地上隻安裝了射燈,之前觸碰的機關沒有恢複,彩蛋海報就在畫展中間,是一個個彩色手掌印蓋出來的藍灣鎮闆塊圖,童真有趣。
江渺怕自己看到不夠仔細,還打開手電筒找了半晌,沒有任何想要放棄的想法:“怎麼都是小孩?”
“江渺,已經很晚了。”
陳南嶼靜靜看着她,縱使這裡燈光不夠明亮,可是江渺想要拖延回去的心思還是太明顯了,那條集市他們來來回回逛了好幾次,而後是水塔,再到攝影展。
時間已經來到了第二天的淩晨一點,江渺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
回去的路上她沒有再開車,陳南嶼換了一條近路,中間颠簸了一下,江渺趁機摟住他的腰,可惜,全程才十分鐘不到。
小院隻剩下前台還亮着燈,江渺跟在後面沉默不語,兩人在二樓停下。
這一天不管願不願意結束,此刻都該畫上句号了。
江渺看了眼表,不死心:“還有四個小時,天就亮了。”
“所以你現在需要快點去睡覺,醫生說了,你需要穩定的作息時間。”
“可是我回去也睡不着啊。”
“難道待在我這就能睡着?”陳南嶼在這件事上總是有很強的邊界感,不是和江渺劃清界限,而是保持明晰的相處範圍。
江渺站在門口不肯動,眼巴巴地望着他,語氣莫名有些急:“可是,我要是醒來你變回去了怎麼辦?”
沒頭沒尾的話,陳南嶼卻感覺心髒被無端地紮了一下,明白江渺的意思。
“我保證不會變的。”
他彎下腰,眉眼清晰地出現在她眼前,“一開始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以後絕對不會再裝作不認識你,現在真的很晚了,去睡覺好嗎,明早醒來我會等你。”
“那我也保證,我進去之後什麼對你什麼不做,待到天亮我就出去。”江渺舉起手發誓:“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發現。”
陳南嶼眼神微閃,他擔心的從來就不是這個。
可江渺卻以為他不同意,隻能乘勝追擊再次保證:“真的,天亮我就會出去的,”
又是這種對他毫不設防的表情,隻一眼,陳南嶼被徹底打敗,妥協道:“進來吧。”
江渺說待着就是帶着,脊背挺直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決心要做一尊靜止的雕像,陳南嶼被她這副嚴謹的做派逗笑,時間還早,總不能這樣幹坐着。
“餓嗎?”
江渺遲緩地點點頭,又立馬搖搖頭,當雕塑要有當雕塑的覺悟,怎麼能給人制造麻煩。
陳南嶼把電視打開,屏幕正在播放一個夜間愛情電影,年代久遠,演員們說話帶着戲劇性的英式腔調,江渺看着女演員有幾分熟悉,想起以前上音樂課的時候,老師好像放過。
見她有興趣,陳南嶼沒有換台,倒了杯溫水遞過去:“我下去看看。”
江渺應了聲好,視線随着他的身影移動,直到房門徹底關閉,身體才稍微放松下來,屋子裡有和她房間不一樣的氣息,恬淡溫暖。
以前她就對這個電影沒有興趣,現在更是聽着困頓,眼睛用力睜到最大。
......
江渺睜眼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天亮。
還好,還好,看來隻睡了一小會兒。
翻了個身,她眯眼看向熟悉的天花闆,瞬間清醒過來,什麼時候躺下的?
也許是因為隻睡了一小會兒,大腦昏昏沉沉還使不上力氣,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扶着頭坐起來,咬咬牙有些懊惱,平時能熬夜那股勁怎麼不見了,這是該睡覺的時候嗎?
江渺對着窗外發了會兒呆,終于緩慢的意識過來,日出是明亮的黃色,而不是厚重的橘色,此刻,她終于看清屋内的裝潢,頭一歪倒在了床上,不願意醒來。
現在根本就不是昨夜,而是嶄新的一天即将結束,這也就意味着她在陳南嶼的房間睡了整整一天。
深吸好幾口氣,江渺總算穩定心神,冷靜過後立馬從床上爬起來,說了天亮就會走,她這已經待得太久了,結果才剛到門口,門鎖突然傳來單調的機械音。
陳南嶼打開門,似是有些意外她終于醒來,對着江渺心虛的臉龐勾了勾嘴角。
“餓嗎?”
要不是認清了現實,江渺都要恍惚,為什麼要同樣的話他要在極短的時間裡問兩遍,咽了咽喉:“......還好。”
陳南嶼低低笑了聲,随手打開門口的燈,房間頓時亮了起來,剛關上,門口驟然傳來李瑞的聲音。
“哥。”
大概是看到陳南嶼走上來的,李瑞的聲音很自信,敲了兩下後直接站在門口沒有離開。
無聲地對峙中,陳南嶼的衣擺被人扯住。
江渺咬了咬唇,擡頭望向他:“我們這樣能解釋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