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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清醒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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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腥味順着露台折疊門的罅隙還是鑽了進來,陳南嶼打開床頭的燈,腦袋有些脹痛,意識渙散中打開手機看了眼,才發現已經快到清明。

切掉後台,點入微信,他睡的早,十點過後新來的幾條消息還沒看,一一回複完,拇指在半空中停頓了會兒,還是點進江渺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沒有設置可見時間,發的不多,大學時期現在的都有,裡面沒有明顯的城市地标和身影,都是一些不惹人注意的風景旅遊照,但角角落落能看出來她去了很多地方。

窗外依舊淅瀝瀝地下着大雨,房間裡有些悶,陳南嶼的心卻一點一點平靜下來,不知過了多久,他關上燈,沒再吃放在床頭的那瓶褪黑素。

意識重新掉入混沌,陳南嶼的思緒卻達到前所未有的清醒,他下意識掙紮了下,卻陷得更深,好像把渝城那些路又重新走了一遍。

不同于藍灣鎮,渝城的雨水總是格外多,夏末轉秋尤甚,這裡的雨帶着南方獨有的濕冷和綿柔,仿佛破開個口,就永遠不會停息。

陳南嶼望着陰沉沉的天空,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剛入學的低年級有些冒失,從雨裡沖到教學樓也不看前面有沒有人,雨傘收攏時半數的雨水都蹭到了他的袖口上,還撞掉手裡的傘。

女孩挺緊張,結結巴巴朝他道歉。

陳南嶼不動聲色蹙了下眉,才降溫,秋季校服裡面是夏季校服,濕透的袖口直接粘在皮膚上,有種黏膩感。

對面的女孩還在道歉,幫他把傘撿起,還遞過一包帶着香味的印花紙巾,跟早就準備好似的。

陳南嶼不喜歡這種厚重的氣味,隻接過傘,但礙于禮貌,他轉而提醒,“沒關系,雨這麼大,你留着備用吧。”

末了,他也沒忘記說一句謝謝。

女孩咬咬唇,飛速丢下一句謝謝學長,跑得很快,以至于陳南嶼提醒的那句小心都沒聽見。

現在是傍晚六點,陳南嶼待人走後把外套脫下,搭在手腕沒有再穿,撐開傘走到離家最近的超市,冰箱自從梁惜文去晉城後總是空的,陳伯海會拿零用錢給他,卻不包括這一份,好在從小到大的壓歲錢梁惜文都讓他自己保管。

陳南嶼算了算,至少維持這樣的生活在高考結束之前應該足夠,還有四年。

從超市出來,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今天周五,他隻采購了一部分,但還是不輕,剩下的可以在周天下午補齊,以便上學的時候不方便。

路過蛋糕店,陳南嶼淡淡看了眼,沒有停下腳步。

到家已經七點,陳伯海還沒有回來,空氣裡彌漫着消散不掉的酒味,兩人離婚時鬧得太兇,家裡的東西被摔得七七八八,這套單位分的福利房顯得格外空曠。

陳南嶼把東西在冰箱裡碼好,轉身進了廚房,剛做好的飯菜隔出一半溫熱着,等陳伯海下班回來吃。

吃完飯,陳南嶼收拾完廚房,又把擺在茶幾上沒喝完的酒瓶都收了起來,辛烈的酒精味聞着讓人頭暈目眩,也時常讓陳伯海精神恍惚。

丢完垃圾回來,桌上的飯菜依舊沒人動,他又檢查了一遍水電表,都還有剩,隻是燃氣費下個禮拜該交了,物業周末不上班,可能還要請一次假。

這周又進行了一次大考,陳南嶼把錯題整理完,梁惜文來了電話,問他吃飯了沒有。

現在是晚上十點,說完,母子倆都沉默了會兒,梁惜文想不到更好的開場白,聲音裡有強行無事的高漲。

“媽媽給你新買了幾套衣服寄回去,你到時候試試合不合适。”

“好。”

“最近學習怎麼樣,進入初三會吃力嗎?”

“沒有。”陳南嶼頓了頓,沒讓話題冷下去,“老師說,保持下去,進一中實驗班沒有問題。”

電話那頭松了口氣,母子倆又淡淡來回了幾句,梁惜文靜默幾秒才走入今天的主題:“小嶼,生日快樂!”

陳南嶼鼻尖發酸,沒回話,心裡甯願所有人都忘記這一天。

“你爸,他最近狀态好了點嗎?你過生日,他......”那邊的聲音變得小心翼翼,做夫妻好歹十年,梁惜文大概能猜到。

回答不了的問題,誰也給不了答案。

梁惜文有些内疚,但更多的是憤怒和無能為力,心裡暗暗罵了一句沒有直接電話裡說,忍忍緩了語氣:“小嶼,等高考結束來媽媽這裡好嗎?”

陳南嶼沉默地聽着,思緒飄遠,梁惜文從離開的那年就一直在重複這句話,降低愧疚感的同時,好似又不斷提醒陳南嶼,留在渝城就跟生活在地獄一樣,哪怕這裡曾經是他們共同的家。

挂斷電話,陳伯海終于醉醺醺地回來,癱在沙發上胡言亂語,見陳南嶼出來察看,咧着一張嘴朝他招手,“小嶼啊,原來你在家,快過來,爸爸給你買了,買了蛋糕。”

陳伯海打了個酒嗝,起身在旁邊的袋子裡來回翻,眉頭皺成一團,找了半天,嘿嘿地笑了聲,從裡面随手拿了罐啤酒塞到陳南嶼的手上,沒看清他嘴角繃平的直線,迷迷糊糊道:“給你,我跟你說,男人就要學會喝酒,你現在是大人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爺爺,你爺爺......”

時針走到了十二點,陳南嶼注視着手裡的啤酒,眸中泛起冷意。

十四歲的大人,還真是少見呢。

......

次日醒來,陳伯海已經出門,茶幾上放着比平時多一倍的零用錢,盤子裡的菜因為持續加熱,顯現出難看的顔色,和空氣裡雜陳的味道混在一起,有些發酸。

人們回憶過去,總愛加上一個前提——他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最簡單也最直白的修飾。

陳伯海做過一個普通的父親,在梁惜文沒有決定去晉城之前,他們是平和的。

單位樓裡住的都是醫院的同事,陳南嶼也聽過樓上用力砸碗的聲音,梁惜文捂住了他的耳朵,陳伯海在一旁連連搖頭,不敢相信平日裡最老實的同事會和科室裡的小護士搞在一起。

陳南嶼從斷斷續續傳來的争吵裡,還是學到了愛情的第一課,以為保持忠貞,婚姻就能長久。

卻忘記這隻是做人的基本原則,生活除了油鹽醬醋茶,理想和自我價值也是人生的必修課。

事情的轉折點在陳伯海沒有商量的情況下,幫梁惜文婉拒了去晉城進修的機會,梁惜文原本一直在糾結,卻因為他的私自決定堅定了信念,兩個人在争論中說話越來越難聽,赤紅着眼大打出手。

梁惜文質問陳伯海是不是也覺得像他們說的那樣,她強會讓陳伯海覺得被壓了一頭,出去沒有面子。

陳伯海反問她是不是後悔當初放棄留在晉城的機會,跟着他回了老家。

相愛的時候這些是抵禦萬難的獎章,不再忍耐的時候又可以變成刺向對方最好的利劍。

陳南嶼躲在房門後面,紅着眼眶看家裡被砸得一幹二淨,第二天被梁惜文帶回了藍灣鎮,陳伯海在半個月後跪到門口。

梁惜文卻哭得比那天砸東西還要慘,仿佛所有東西都剛好碎在她的心上,她抱着母親說,回不去了。

那個曾經意氣風發、有自己驕傲的少年,如今也妄圖通過這種最具有欺騙性的忏悔來讓她回頭,問題擺在那裡,根本沒有解決。

兩人徹底撕破臉,争吵伴随着陳南嶼的小學落幕,梁惜文精疲力竭,把他讓給了陳伯海換得離婚的自由。

......

陳南嶼把多出來的錢湊成整數,在周五下午請了一個假,入冬用燃氣的頻率增加,這次交完錢可以用到明年暑假,還有水費電費也新交了一大筆錢。

照例是補充冰箱時間,陳伯海入秋之後一直上火,他對比價格選了一個新的養生壺,結賬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對熟悉的面孔挽着手走進超市。

樓上的阿姨最終選擇原諒,關起門來繼續生活。

這個世界總是奇怪,明明岌岌可危的婚姻卻莫名堅不可摧,看似安如磐石的家庭結果一觸即潰。

陳南嶼心裡冒出一個很奇怪的念頭,尋找自我,或許在婚姻裡是一件比出軌更可怕的事。

入夜後,雨又下了起來,昏暗暗的天色讓人沉悶。

潤燥降火的茶咕噜噜地在壺蓋裡沸騰,都是快手菜,飯還要等幾分鐘,陳南嶼拆開梁惜文寄來的快遞。

自從升入初三,他的身高直線飛躍,這些可能是梁惜文按照周圍同齡的孩子對比買的,小了點,但也能穿。

養生壺和電飯煲同時響起結束的聲音,陳南嶼剛把菜端出來,陳伯海卻意外早早回來,眉宇間散着一股被訓斥過的戾氣和懊惱。

原來要隔出來的菜重新合成一個碗,陳南嶼盛好兩碗飯走出廚房,發現陳伯海站在他房間的門口,回頭冷冷地盯着他。

“你又和你媽打電話了?”

快遞袋就和衣服放在一起,晉城的編碼和地址都在上面,帶着答案問問題,不過是暴風雨的前奏。

“你是不是也後悔了,跟着我?”他手裡攥着下午繳費的回執單,抓住陳南嶼有些不理解,“這些東西為什麼不跟我說呢?你直接告訴我就好了,難道我會少了你的?”

他眼底一片赤紅,想翻出剪刀卻找不到在哪裡,抽屜被摔得哐哐震響,陳伯海突然間才意識到,他已經三年多沒有管過這個家了。

他看着桌上擺好,早就冷卻的飯菜,擡頭望向旁邊和前妻一樣靜靜看着他發瘋的兒子突然冷哼一笑,仿佛終于找到那股火的發洩口,“你怎麼這麼賤啊,碗也要買一樣的,她不要我們你知不知道。”

“她要過好日子去了,你知不知道,她看不起我,也看不起你!”

“從來沒有人看不起你。”陳南嶼紅着眼,冷靜闡述這個事實。

用了三年的碗還是發出脆裂的砸響,瓷片混着飯菜碎了一地,但這個家終究和三年前不一樣,沒有那麼多東西可以讓陳伯海去砸,陳伯海陷入某種癫狂裡,嘴裡侮辱性的字眼不斷,新買的養生壺也掉到了地上,空氣裡彌漫着雪梨的清甜,玻璃碎渣亮得晃眼,卻讓陳南嶼覺得很想吐。

陳伯海砸了一圈終于找到剪刀,像是為了洩憤,他一邊剪一邊給梁惜文打電話,窗簾亮起一道閃電,照亮他可怖的面龐。

陳伯海已經很久沒有發過瘋了,平日裡都是喝得醉醺醺的才回來,陳南嶼好不容易拿到手機,卻不知道該給誰打電話,這幾年,陳伯海把該得罪的不該得罪的,都得罪了一遍,慌亂中還是給陳伯山去了電話。

梁惜文也沒接,他剪完又盯上陳南嶼放在桌上的書,惡狠狠地問:“你媽是不是讓你考到晉城去,好擺脫我?”

陳南嶼一瞬間明白陳伯海的想法,伸手去奪,人生的困境從十歲後總是精準存在他的每個年齡階段,班上按人頭訂書,剛滿十四歲的陳南嶼還沒有能力找到這些書的替代品。

陳伯海正值壯年,又是狠了心的要毀了這一切,陳南嶼畏着他手裡的剪刀不敢靠的太近,結果被陳伯海用力一推腦袋撞到了門框上,混亂中,好像還拿什麼東西砸到了他的眼睛上。

顱内躁鳴不斷,陳南嶼支撐不住身體,順着門框跌坐下去,手心鈍痛,渾渾噩噩間,有什麼飄落在他臉上,很輕很輕,他伸手拿了下來,撕碎的課本瞬間被浸透,臉上濕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血,陳南嶼頓時胃裡一陣惡心。

陳伯海作為醫生的敏銳嗅覺在此刻遲鈍的反應,恍惚間,他望着滿臉鮮血的兒子,都已經快高出他半個頭,地上全是碎開的玻璃。

“可以了嗎?”陳南嶼扶着門框站起,用疲憊過後的眼神,平靜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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