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聲音輕,吹在他喉結上的氣息也輕,像一根柔軟的羽毛緩緩從上搔過,在内心深處引起奇異的顫動。
“我該藏哪呢?”她似是真的有些苦惱,卻又肆無忌憚地軟聲開口:“不會和别人撞在一起吧。”
陳南嶼屏息低頭看向她,黑白分明的一雙眼天真無邪,卻笑得狡黠,模樣乖張。
她明知道這屋裡除他們外沒有其他人,也不會有其他人。
江渺就是故意的。
但他卻拿江渺沒有任何辦法。
那抹甜甜的香氣還在不慌不忙地朝他發起攻勢,“需要我藏到衣櫃嗎?”
旋即,她又自顧自地排除:“……可是我不太喜歡很黑的地方。”
江渺視線大膽落到洗手間,裡面濕氣氤氲,霧面玻璃上水珠滑落,“哥哥,浴室會不會很熱,你是剛洗完澡嗎?”
明知故問。
其實江渺一直能聞到他身上的沐浴氣息,清新的,幹淨的,可她還是像隻好奇的小倉鼠故意湊到陳南嶼頸間輕嗅,随意丢下一個炸彈:“好香呀。”
“别鬧。”陳南嶼下意識偏過頭,勉強找回自己的呼吸,心中有預感她會說出更惹火的話。
果不其然,她眨眨眼,很是疑惑:“哥哥,你身上的味道和我一模一樣。”
是所有房間都一樣?還是隻屬于她的淡季特供?
答案在陳南嶼那裡。
這并非是不好回答的問題,隻是江渺更希望是後者,這些撩撥的話和舉措很容易過火,她需要注意得太多。
隻是比起過火,江渺更害怕自己露怯,前功盡棄,會讓陳南嶼發現原來她隻是個初出茅廬的新手,現在不過是虛張聲勢。
話音剛落,門外又響起了李瑞的嘀嘀咕咕,“......難道沒回房間?不是自己跟我說有事交代。”
可是門縫下明明就有光。
他又疑惑地敲了好幾下,“嶼哥......”
敲門的震動不斷傳來,江渺在南方女孩裡不算矮,可一米七一的身高窩在陳南嶼的懷裡卻隻有小小一隻,輕盈的肩胛骨微微縮緊,像準備振翅的蝴蝶。
她伸手揪住陳南嶼純棉面料的衣擺,将那處捏得褶皺不堪,一門之隔的距離,默不出聲的兩人,倒真有點不可說的意味。
越是這樣,江渺就更加明目張膽地在他的紅線反複橫跳,“怎麼辦,他好像要找你,我可以自己選地方嗎?”
房間格局都差不多,除了衣櫃和洗手間就沒有别的地方,露台上是一些花花草草,陳南嶼也沒想把她藏在那些地方,隻是情急之下不希望李瑞看到他們在一起生出一些無端的閑話。
可以藏人的地方早就被江渺自己一一否定,陳南嶼跟随她的視線移到房間中央,淺色真絲面料床單在暖光下透出瑩潤的光澤,充斥着他的氣息,陳南嶼神情瞬間變得凝重,“江渺。”
生氣還是這樣,隻會叫名字警告,明知道她一點也不怕。
“床底也不行?”江渺歪頭無辜對上他的目光,很會倒打一耙。
一門之隔的屋外,李瑞終于在久久沒有回應之後離去,轉而陳南嶼放在床邊的手機振動起來。
但誰都沒有去管。
陳南嶼跳過他們之間究竟是誰在想歪的自證環節,看着她的眼睛沉聲道:“你不該這個點出現在我的房間。”
“沒有啊,我剛剛隻在門外。”江渺一瞬不瞬盯着他,回憶過程,“是你把我拉進來的。”
陳南嶼冷靜道:“那也不可以,夜深了,你一個女孩出現在任何一個男人的門口都不安全。”
江渺追問:“你也不安全?”
陳南嶼默了一瞬,“我和他們之間沒有什麼不同。”
江渺不應該把他當作例外。
江渺垂下濃密的眼睫:“可你知道,你明明和他們都不一樣。”
陳南嶼不是那些隻能看見她外表的膚淺男人,他的愛沒有占據性,是無聲傾照的清透日光,他是她見過最好的人。
可江渺現在最頭疼的也是這點,她于他,就像是花園裡的那朵最嬌豔的玫瑰,所有人都會為之駐足無法忽視,渴望擁有,卻又忌憚那些尖銳的皮刺,暗想倘若有一天她能自動脫落該有多好,抑或着啐罵她為什麼要長那些刺。
但陳南嶼卻隻會遠觀,收集清晨的露珠為她灌溉。
然而江渺知道,她其實和這世上任意一朵花都沒有區别,無論是明豔的玫瑰還是路邊不起眼的小雛菊,陳南嶼都會這樣,他所做的一切,隻是因為禮貌教養油然而生的善良,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