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路并不規整,像是被人一筆一劃畫上去的,離得遠了,交疊繁雜的紋路仿若一雙雙詭異至極的眼睛,看得人心裡發毛。
黑衣人拉起管逐生的後領,将他硬生生拖至木屋前三步遠,放開手,黑衣人跪在地上,結結實實朝木屋磕了一個頭。
如同古老的儀式,黑衣人磕頭後沒有急着站起來,反而維持着頭點地的姿勢,久久未動。
圖紋散發出淡淡的紅光,空氣中浮現出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李餘袅直覺不妙,但管逐生還在那裡,她不能丢下他獨自逃跑。
“宿主。”
熟悉的機械音響起,李餘袅愣愣四處看了幾眼,忽而反應過來是腦海裡許久不見的系統在說話。
她遲疑道:“系統?”
“宿主。”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系統與尋常無異的機械音裡竟帶上嚴肅的意味,“最好馬上離開這裡。”
眼下圖紋的顔色愈加鮮豔,她抿唇問:“很危險?”
系統等了一會兒才道:“非常危險。”
“可我是鬼哎。”李餘袅故作輕松,“再危險應該也奈何不了我?”
系統沒有說話,李餘袅耳邊似飄過一聲極輕的歎息。
空氣中傳來“吱呀”如年久失修的鐵門被推開的聲音,陰風陣陣,血腥味明顯了許多。
黑衣人直起身,再次拉起管逐生的後領向木屋走去。
李餘袅定了定神,不遠不近跟在兩人身後。
先前進木屋時,李餘袅和管逐生都是推門進去的,現在,黑衣人掰過門縫,略顯吃力的把門拉開了。
門後的景象簡直無異于地獄。
堆積成山的屍體被随意扔在角落裡,一個長着蛙頭,鷹嘴蛇身的怪物坐在另一邊,滿嘴鮮血,暗紅的血塊自它嘴角劃落,牽成道道血絲濺在地上。
兩人推門進來的時候,那怪物蹼上還捏着個斷了頭的人,長喙蠕動,室内充盈着令人不适的咀嚼音。
李餘袅腦中有一瞬空白,本能驅使她後退了幾步。
黑衣人在門口頓了很久,久到怪物将蹼上的人一并吞入口中,條狀的眼轉過來,黑衣人胸膛幾經起伏,咬牙拖着管逐生走了進去。
沒有擡頭直視怪物,黑衣人眼觀鼻鼻觀心,在木屋中央跪下,扯開蒙面,跪伏貼地:“大人,小的來送祭品。”
怪物沒有表示,又捏起旁邊一具屍體送至嘴邊。
“噗嗤”一聲,黑衣人渾身發抖,面色慘白。
李餘袅意外發現這黑衣人居然是副熟面孔。
她扮作秋棠時遇到的橙衣女子。
看來松泉館與這處邪祟地聯系頗深。
濃重的血腥味沖鼻,黑衣人緊咬下唇,沒有得到怪物的指示,她不敢行動。
不知過了多久,黑衣人瞳孔渙散,仿若下一秒就要暈過去時,她終于等到了怪物的話。
“放過去......”
那聲音沉悶模糊,像是團了一團腐爛物在喉嚨口,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來說的是什麼。
黑衣人如釋重負,搖搖晃晃站起身,佝偻着背把管逐生往裡間拖去。
李餘袅原本徘徊在門外,此時見況不得不進門跟上。
然而她一進入屋内,怪物的視線便急射而來,她暗道不好,還沒想好怎麼應付,就見屍堆上,一團團透明的鬼身逐漸凝實,這些鬼還保留着死前的樣子,隻是眼中沒有瞳仁,泛着死氣的眼白和行屍走肉般的動作乍一看去十分吓人。
一個又一個小鬼現出身形,無一例外地向李餘袅靠過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餘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邊黑衣人已經不見了身影,她要盡快追上去才行。
眼中異色湧動,她深吸一口氣,猛地朝小鬼瞪過去!
當真有作用,最前排的小鬼直面她的眼,果然停住了前進的腳步。
心中一喜,來不及做更多感悟,李餘袅飛身就要沖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一隻爪蹼從天而降,扼住了她漂浮半空的身體,爪蹼收緊,牢牢把她捏在了手裡。
撲鼻的惡臭湧入鼻間,李餘袅頭暈目眩,幾乎要就此失去意識。
她是鬼身,這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腦子裡似乎有遙遠的聲音在大喊着什麼,李餘袅眯眼喘了口氣,意識逐漸回籠。
她的身體被轉過來,對上那張濺滿鮮血的醜陋蛙面,怪物大笑了幾聲,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凝神聽去,竟是“鬼......是有意識的小鬼”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