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薄無葉兩頰尚帶一絲嬰兒肥，臉上還沒有歲月沉澱下來的溫婉脫俗。

她左手上拿着一把半人高的桃木劍，右手攥着幾張符箓，警惕地巡視着周圍。

滴答、滴答......

不斷滴落的流水聲越發顯出山洞的空寂，薄無葉咽了口口水，“沒人我就......啊！”

她發出一聲短暫的驚呼，很快反應過來閉上嘴，在她身後，一隻手掌大的蝙蝠掠過她拍着翅膀飛遠了。

“唔......”

似乎在為自己的膽小懊惱，薄無葉的臉色漸漸變紅，咬唇跺了跺腳。

她有所不知，在她面前，李餘袅幾乎和她貼上鼻尖。

她張開五指晃了晃，确認了薄無葉看不到她這個事實。

到底是怎麼回事？系統始終不出聲，這裡的人好像也看不到她。

看着薄無葉年少的面容，她就像是......穿越了時空來到這裡？

那她現在是什麼存在形态？還是鬼嗎？

張開五指向薄無葉揮去，觸碰到她的部分穿透而過，李餘袅盯着自己的手，嘗試過後也沒法變換人身。

手掌握拳，李餘袅的心頭湧上一股焦急無力，如果系統找不到她，如果她再也回不去，她就隻能以現在的形态存在嗎？

沒有人看到、沒有人說話......時光從她指尖流逝，不老不死，不滅永生。

她不要這樣！

拳頭捏得咯吱作響，李餘袅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應對眼前情況的對策。

失去意識前......

沒來得及回憶更多，一聲尖利刺耳的慘叫打斷了她的思緒。

擡眼看去，薄無葉舉着劍擋在角落裡少年的身前，兩人對面，飄在空中長發及地的女鬼額頭貼了一張黃符，因痛苦不停地上下翻滾。

長發下，女鬼臉上露出猙獰的神色。

“——啊啊啊！殺......殺了你們！！”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周圍鬼氣暴漲，空氣溫度急劇下降，薄無葉握劍的手開始微微發抖。

她深吸一口氣，側頭低聲對少年說：“快跑！”

少年的額發遮住了眼睛，看不大清他的神情。不知是吓軟了腿還是别的原因，他仰頭看了薄無葉一眼，待在原地沒有動作。

女鬼甩下額上衰敗的黃符，那符被撕下後化為灰燼，消散在空中。女鬼雙目赤紅，長發四散漂浮，猶如一張巨大的蛛網，将薄無葉二人困在其中。

“死！！”

女鬼擡手一揮，頭發便如離弦之箭般向兩人射來。

“躲在我身後！”

薄無葉極快說完，提劍斬去幾縷頭發，卻不慎被接連而來的一縷捆住手腕。

桃木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女鬼上提手指，纏繞在薄無葉周身的頭發将她舉起，眨眼間女鬼便到了薄無葉面前，塗抹丹蔻的手指緊握成爪，直取她的心髒。

眼神一凝，薄無葉青蛙般鼓起雙頰，張嘴噴出，藏在嘴裡的多張符箓灑了女鬼一身。

“啊啊啊——”

女鬼通身冒出白煙，長發急速收回，沒了支撐，一人一鬼直直向下墜去。

這個高度摔下不死也殘，薄無葉死死閉上眼，咬牙等待疼痛降臨。然而預想中的疼痛沒有等到，她重重落入另一人的懷裡。

懷抱不算寬敞，兩人一起滾出很遠，胸口的骨頭硌得薄無葉生疼，直到撞上石壁停下來，那人依舊牢牢抱着她，墊在她身下充當肉墊。

“咳咳......嘶......”

薄無葉揉着手臂退後一步，托起少年的肩膀焦急問道：“你怎麼樣？你還好嗎？”

好在少年沒有失去意識，側身吐掉嘴裡的泥，他眯着眼睛虛弱道：“死不了，撞到頭了很暈......我睡一會。”

伸手在他頭上摸到一手鮮血，薄無葉煞白着臉，對着他耳朵大喊：“我們馬上就能出去了，不要睡！”

見少年已經閉上眼，她咬了咬唇，狠心在他臉上抽了一巴掌。

少年被打得側過臉，低聲呢喃了句什麼。

“不要睡過去！我帶你出去。”

将少年的頭輕柔地放在地上，薄無葉撿起掉落在一邊的桃木劍，兩指并攏豎在唇邊，眼神一寸寸冷了下來。

“......急急如律令。斬！”

手中木劍歪歪扭扭地飛起，化為一道白光沖勉強坐起的女鬼斬下。

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女鬼在劍下化為點點熒光，隻餘下一團暖流，随着桃木劍收回融入薄無葉身體裡。

薄無葉垂下眼，一手撫在鎖骨上，半晌沒有動作。

李餘袅站在女鬼身旁，擡手接住幾點熒光，絲絲帶着哀怨的悲傷情緒在心底蔓延開來。

一行清淚順着眼角滑落，與之相反的是薄無葉面無表情的臉，她擦去眼淚，轉身托起少年，一步步走出了山洞，沒有再回頭。

......

山洞不高，薄無葉略顯吃力地托着少年下了山，山腳下幾名百無聊賴的少男少女立馬圍了上來。

走在最前方的少年看到兩人的姿勢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後從薄無葉手上接過渾身是傷的少年，擔憂道：“很棘手？你應該叫我們一起過去的。”

薄無葉揉着肩膀坐倒在地上，搖了搖頭。